工坊的金属桌在林野手下发出“吱呀”的抗议，他指尖抠着桌沿的暗格锁，生锈的弹簧弹开时带起一阵灰尘。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那本磨破的笔记本上，封皮是用旧工装布缝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林哥，你这是干啥呢？”“石爪”的小技工抱着一堆零件经过，探头看见笔记本时愣了一下，“这不是老K哥总揣在怀里的本子吗？他昨天走得急，居然忘了带。”
林野没抬头，指尖抚过第一页那行字，墨迹因为常年摩挲已经发灰：“苏工程师偷偷给我的止痛剂，比联邦的好。”他想起老K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会对着这行字发呆，以前以为是怀念某个人，现在才懂那眼神里混着的感激和疼惜。
“这苏工程师，是不是就是苏晓的爷爷？”小技工凑过来，指着照片里蹲在实验台边的老人，“上次苏晓姐来修设备，我见过她手机里爷爷的老照片，跟这个一模一样！”
林野把照片抽出来时，一张糖纸从里面飘落在地，透明的玻璃糖纸已经泛黄，上面印着的水果图案还能看清轮廓。他想起老K总在口袋里摸糖给孩子们，原来这习惯是这么来的。
笔记本往后翻，每页都记着些零碎的事——“今天苏工教我拆能量阀，他说零件要按顺序摆，不然装回去会炸”“实验台底下的夹层能藏东西，苏工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他们要换更强效的抑制剂，苏工偷偷换了普通营养液，说‘疼也得活着’”……字迹从歪歪扭扭变得沉稳，最后停在那行指甲刻的字上：“他们说我是钥匙，可我只想当块废铁，在破碎之城生锈。”
“当废铁也挺好。”林野低声说，指尖划过那些刻痕，能想象出老K当年得多用力，指甲缝里都该嵌着木屑了。
通讯器突然震动，苏晓的加密信息跳出来。林野点开时，手指有点抖，苏晓发来的日记截图上，苏爷爷的字迹带着颤抖：“K-73跪在我面前，说‘让我留下吧，多一个我，就少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他才十三岁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那是我昨天偷偷给他的。”
“林哥，你看这个！”小技工突然举着光脑跑过来，屏幕上是联邦运输机的航线图，“老K哥刚才发的，说运输机在三号空域绕圈呢，还说‘工坊的焊接枪该换型号了，记得买蓝色接口的’。”
林野看着信息，突然笑了，把笔记本揣进怀里起身时，腰间的通讯器又响了——是老K的加密频道，背景音里混着机甲的轰鸣，他的声音却很稳：“暗格里还有备用的实验记录，藏在能量导管后面，记得拿。”
“知道了。”林野应着，眼神扫过工坊墙上“破碎之城维修队”的招牌，突然觉得那几个字比联邦的勋章还亮，“你自己当心，我们等着拆你的运输机零件呢。”
“没问题，”老K的笑声混着电流声传过来，“记得给我留瓶苏晓姐酿的梅子酒，回来喝。”
通讯切断的瞬间，林野已经摸到了能量导管后面的金属盒，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实验报告上，每一页末尾都有苏爷爷的签名，还有一行小字：“此记录仅用于保护实验体K-73。”
小技工凑过来看得咋舌：“我的天，这可是能让联邦那帮人掉脑袋的东西！老K哥也太敢藏了！”
林野把盒子锁好，塞进背包时说：“他不是敢藏，是早就想好了后路。”他拍了拍背包，那里装着笔记本和记录，像揣着整个破碎之城的底气，“走，去三号空域外围，给老K的‘运输机’加点料。”
工坊的门在身后关上时，阳光正好铺满门前的空地，林野想起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刻字，突然明白——老K从不是想当废铁，他是想让所有“钥匙”都能有块生锈的地方，不用再当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