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晨露裹着辣椒的辛辣，打湿了地脉深处的石门。沈惊鸿踩着根须编织的红网，往镇魔纹上浇麻辣酒引。玄铁剑斜插在石缝里，剑穗垂落的辣椒干蹭着门壁，把古老的符文都染得泛起微红，像给沉睡的巨兽描了道腮红。
“慢点浇！”老冯头举着个放大镜，蹲在符文旁嘀咕，“这‘锁灵纹’最忌讳猛灌灵力，上次我给它涂符墨，手一抖多倒了点，结果纹路上冒了三天白烟，差点把旁边的辣椒根须烤焦。”
沈惊鸿翻了个白眼，故意把酒引往纹路上泼：“冯老头，你那放大镜是炊事营老张头看盐粒的，拿来研究符文？难怪上次把‘镇邪纹’认成‘招魔纹’，差点给望北城请个魔祖宗回来。”
“那是光线问题！”老冯头梗着脖子抢过酒坛，往自己的符墨里倒了点，“再说这镇魔纹本就古怪，时而亮时而暗，跟姑娘家变脸似的，谁分得清！”
石门突然轻轻震颤，根须编织的红网泛起金芒，那些攀附在纹路上的辣椒藤竟开出细碎的白花，花瓣落在符文上，瞬间化作点点红光，把原本黯淡的纹路补得满满当当。
“成了！”阿木举着个陶碗，碗里盛着刚熬的魔骨辣椒汤，“老张头说这汤能催花，果然管用！你看这花瓣，比炊事营腌的糖蒜还水灵！”
沈惊鸿却盯着石门顶端，那里的镇魔纹有块模糊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露出底下的石质。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比蚀魂雾的温度还低三分。
“这里被动过手脚。”沈惊鸿的声音沉下来，玄铁剑突然出鞘，剑刃贴着印记划过，火星溅落在根须上，竟燃起道细小的红焰，“是残魂的气息，它在试图啃食镇魔纹。”
老冯头赶紧用放大镜凑过去，突然倒吸口凉气：“这印记里有‘聚魂阵’的纹路！那些残魂不是在乱啃，是在故意破坏，好让聚魂阵吸收镇魔纹的灵力！”
话音刚落，石门后的地脉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像是有无数东西在冲撞。根须编织的红网剧烈摇晃，那些刚补好的符文竟开始褪色，白花纷纷凋零，落在地上化作黑烟。
“是残魂聚在一起了！”阿木举着陶碗往后退，碗里的魔骨汤都洒了出来，“它们肯定是想借聚魂阵的力量，冲破石门！”
沈惊鸿却眼睛一亮，指着那些凋零的花瓣：“看见没？花瓣化成的黑烟在绕着聚魂阵转，说明这阵怕辣椒的阳气！阿木，去把‘爆辣符’全撒在印记上，就是老冯头画反了镇邪纹的那种，威力够大！”
“啊？那些符不是容易炸自己人吗？”阿木脸都白了，“上次撒在城楼上，把老张头的帽子都炸飞了，头发上还沾着辣椒末！”
“现在就是用它的时候！”沈惊鸿已经拎起玄铁剑，剑刃上的红焰越来越旺，“聚魂阵的核心就在印记里，符纸炸开的辣气能顺着阵纹往里钻，把残魂一锅端！”
阿木咬咬牙，抱着符纸就往印记旁冲。那些符纸刚靠近印记，就被聚魂阵的黑气卷了过去，只听“噼啪”连响，数十张符纸同时炸开，金红色的辣雾裹着符火，像条火龙钻进印记里！
石门后的冲撞声瞬间变得凄厉，无数残魂的尖啸从地脉深处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镇魔纹上的印记开始冒烟，原本模糊的地方竟渗出黑色的汁液，落在根须上，被红网瞬间灼成飞灰。
“管用了！”老冯头举着放大镜手舞足蹈，“聚魂阵的纹路在褪色！沈小子，再加把劲，把剩下的麻辣酒引全泼上去！”
沈惊鸿立刻将酒坛里的酒引往印记上浇，酒液混着辣雾渗进石缝，竟从里面传来“滋滋”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被煮熟。石门的震颤渐渐平息，根须红网重新亮起金光，那些凋零的白花又开始绽放，这次的花瓣更红，像浸了血似的。
就在众人以为没事时，印记深处突然飞出道黑影，比上次的残魂凝实十倍，竟在半空化作只巨大的鬼爪，带着黑气直扑沈惊鸿！
“是残魂的头目！”老冯头甩出最后几张符纸，符纸在鬼爪前炸开，却只烧了层黑皮，“它吸收了聚魂阵的灵力，变得更强了！”
沈惊鸿横剑挡在身前，玄铁剑与鬼爪碰撞的瞬间，金红色的火焰与黑气炸开，把他震得连连后退，虎口都被震裂。鬼爪趁势往下压，爪尖离他的头顶只剩半尺，黑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发出刺耳的尖啸。
“师兄！接这个！”阿木突然将陶碗里剩下的魔骨汤扔过来，汤里还漂着几块没煮烂的魔兵骸骨。
沈惊鸿眼疾手快地接住陶碗，猛地泼向鬼爪。魔骨汤混着辣椒的阳气，竟在鬼爪上燃起熊熊红焰，那些扭曲的人脸瞬间痛苦地扭曲，鬼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就是现在！”沈惊鸿抓住机会，玄铁剑带着金红色的光尾，直刺鬼爪的中心，“给我破！”
剑刃穿透鬼爪的瞬间，无数残魂的尖啸从里面传出，像是有无数声音在同时哀嚎。鬼爪剧烈抽搐，最终在红焰中化作漫天黑烟，被根须红网尽数吸收，成了辣椒藤的养料——那些刚绽放的白花，竟开得更加鲜艳了。
石门后的地脉彻底安静下来，镇魔纹上的印记被红焰烧得焦黑，再也看不出聚魂阵的痕迹。老张头不知何时钻了进来，举着个锄头，往根须上撒魔骨粉：“沈小子，这些辣椒藤吃了残魂，长得更欢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整个石门缠成个辣椒粽子！”
沈惊鸿靠在石门上喘着气，看着那些攀附在镇魔纹上的辣椒藤，突然觉得这望北红比任何法宝都可靠。它们没有华丽的灵光，没有霸道的威力，却能在最阴暗的地脉里扎根，用最泼辣的阳气，死死锁住那些想要挣脱的黑暗。
阿木递过来块烤得焦黑的魔兵骸骨，上面还沾着辣椒末：“师兄，老张头说这玩意儿烤着吃，比腊肉还香，你尝尝？”
沈惊鸿接过骸骨，刚想骂他胡闹，就见骸骨上的辣椒末突然亮起红光，与石门上的镇魔纹遥相呼应。他突然笑了，把骸骨往石缝里一塞：“留着当养料吧，让辣椒藤长得再结实点。”
老冯头收拾着散落的符纸，突然哼起了跑调的《望北谣》，老头的破锣嗓子混着辣椒的香气，在空荡的地脉里回荡，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沈惊鸿知道，残魂还会再来，聚魂阵或许还有别的破绽。但只要望北红的根须还在蔓延，麻辣酒引的香气还在地脉里飘荡，这石门，就永远不会被攻破。
至少此刻，辣椒藤在疯长，镇魔纹在发亮，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