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军撤退的烟尘,在巴州城外弥漫了整整三天。
城内的气氛,却与战前的凝重截然不同。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守城战,军民的士气达到了顶点。人们走在街道上,谈论的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炮火撕裂夜空时的震撼,和斩杀敌寇后的酣畅。凌岳的名字,连同他麾下那能喷火、能爆炸的“神兵”,成为了百姓口中传颂的传奇。
帅府的后园,气氛却有些凝重。
凌岳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一份来自临安的加急军报。信使已经回去,但信的内容,却让凌岳的眉头越皱越紧。
“朝廷……派来了一个观军使。”苏婉清端着茶走过来,轻声念出信中的内容,“不,不只是观军使。信上说,贾似道大人认为,大宁监战功卓着,已引起蒙古人的疯狂反扑。为了‘表彰功绩,激励三军’,朝廷决定,再拨下白银五万两,良马千匹,并派遣一支三千人的神机营,前来‘助战’。”
凌岳冷笑一声,将信纸揉成一团:“助战?是来监视的吧。三千神机营,恐怕是来分我的兵权,看我的火器到底有多少斤两。”
苏婉清在他身边坐下:“那我们……”
“照单全收。”凌岳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火器我们不怕看,兵权也夺不走。我要让贾似道看看,他送来的这些人,最终只会成为我大宁监的助力。”
他的自信,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了解。蒙古人两次进攻,都败得如此彻底,朝廷中那些摇摆不定的声音,想必也会平息不少。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正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进来:“将军,城外有商队求见,说是江南苏记商行的,有紧急消息。”
凌岳精神一振。江南,苏婉清的根基所在。
来者是苏婉清的弟弟苏文远,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焦急:“将军,江南出事了!阴灵道虽然在您的帮助下被压制,但他们并未死心。最近,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邪术,煽动了一些百姓,声称要‘水淹临安,以应天意’,在太湖流域聚众闹事,规模越来越大,已经威胁到了地方治安。”
凌岳的脸色沉了下来。阴灵道就像一颗毒瘤,虽然被暂时压制,但只要“幽冥镜”的碎片还在,就随时可能死灰复燃。
“朝廷怎么说?”
“朝廷已经派了官员去处理,但效果不佳。那些百姓被邪术迷惑,根本不听劝。我父亲……让我请您出山。”苏文远躬身道,“他说,巴州有您在,江南百姓才能安心。”
凌岳看着苏文远,又看了看身边的苏婉清。他知道,江南的稳定,对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至关重要。更何况,“幽冥镜”的碎片还在那里,只有彻底解决了阴灵道,才能永绝后患。
“准备一下,”凌岳站起身,眼中闪着决然的光芒,“我们,去江南。”
……
数日后,一支特殊的队伍,从大宁监出发,沿长江而下。队伍的核心,是凌岳和他的三十名亲卫。他们没有惊动地方官府,而是昼伏夜出,悄然向江南腹地进发。
与此同时,大宁监的备战仍在继续。墨衡在岳璃的协助下,进一步完善了城防体系,训练了更多的火器手。张珏则负责后勤,将粮草和兵器堆积如山。巴州,已经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半个月后,凌岳抵达了太湖之滨的一座小城。苏婉清早已在此等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城外,聚集了近万名百姓,他们手持锄头、镰刀,脸上带着狂热的神情,围着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坛,正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祭坛上,一个身穿黑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祭坛中央的铜盆里,水汽蒸腾,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们在做什么?”凌岳问。
“他们在‘请水神’。”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厌恶,“阴灵道的余孽,蛊惑百姓,说要引太湖水倒灌临安,以水克火,破了蒙古人的气运。这些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就在这时,那黑袍道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凌岳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邪灵退散,神水将至!挡我者,死!”他举起桃木剑,对着凌岳的方向一指。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一些人开始朝着凌岳的方向涌来。
凌岳眼神一冷。他没有丝毫犹豫,从背后抽出了长枪。
“苏老板,”他对苏婉清道,“你负责安抚百姓,讲道理。我来解决这些狂信徒。”
“好!”
凌岳翻身下马,长枪一抖,枪尖直指前方。他身后的三十名亲卫,也立刻散开,呈战斗队形。
“尔等听着!”凌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引水倒灌,是何等愚蠢之举!你们不想着安居乐业,却要跟着这妖道,做那害民之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让你们看清这妖道的真面目!”
“杀了他!他是朝廷的走狗!”黑袍道士尖叫道。
涌上来的百姓被煽动,举着农具,嘶吼着朝凌岳扑来。
凌岳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化作一道匹练。他没有下杀手,而是用精湛的枪法,精准地点在每个人的麻筋、穴位上。冲上来的人,顿时浑身酸麻,武器落地,一个个懵懂地跪倒在地。
他的亲卫更是迅捷如鬼魅,三下五除二,就将为首的几个狂信徒制服。
广场上的骚动,瞬间平息。剩下的百姓,看着凌岳如同神兵天降般的表现,都惊呆了。
黑袍道士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想走?”岳璃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凌岳走到祭坛前,看着盆里蒸腾的水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这并非什么“神水”,而是阴灵道用药物和邪术制造的幻术,用来蛊惑人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幽冥镜”的碎片,正是从洞庭湖底取回的那一块。碎片在他手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股纯净的能量扩散开来。
祭坛上的水汽,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铜盆里,只剩下清水。
百姓们目睹了这一切,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醒悟。他们看向凌岳的眼神,从敌视,变成了敬畏。
“妖法……被破解了……”黑袍道士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凌岳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苏婉清道:“扶他起来,告诉他,不要再执迷不悟。阴灵道的根,不在江南,在更远的地方。要想彻底解决,必须找到所有的‘幽冥镜’碎片。”
苏婉清点点头,扶起道士,开始耐心地劝导。
夕阳下,凌岳站在太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江南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幽冥镜”的秘密,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从巴州到江南,从陆地到水域,他的敌人,遍布四方。
但他更知道,他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火器与军队,更是一个时代的希望。他的帝国,正在战火与阴谋中,一步步,走向辉煌。
远方的天空,一颗星辰,正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