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什么?难不成孟帅架子大到要叫我给你把靴子也捧上来不成?”
孟非臣笑了笑,自己取了桌上的皮手套:“少了我的礼物。”
“谁说是你的?”
金元很不想理人,看见他自己去取了手套,坐不住了:
“我自己用的!”
孟非臣套上后,伸展了一下五指:“尺寸正刚好,小少爷眼光真准。”
“第一次投稿就能拿下这样好的报酬,小少爷当真厉害,以后名气越来越大,怕是不称金五少爷,得叫云逸先生。”
不得不说,孟少帅把金小少爷的心思拿捏得很准,顺毛哄了一句就叫他藏不住得意,嘴角压下又弯起。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好话谁能不爱听,金小少爷是抵不住这样的糖衣炮弹的,只想到那个场面就叫人美。
因着高兴,眼睛明亮动人极了,偏偏还故意绷着小脸哼声:
“几句好话就能换一副皮手套,孟帅可真会做买卖。”
孟非臣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不是好话,是实话。”
皮手套触感冰凉,金小少爷动了下颊肉,有些愣神,原以为那些北平富商最会谄媚讨好,原来最会拍马屁的在这啊。
偏偏孟非臣一副冷俊模样,说话都极有说服力,叫他都分不清是哄他还是真心这么觉得。
他红着耳根子,嘟嘟囔囔:“给你了给你了,本来就是给你的。”
“多谢小少爷了。”
孟非臣挑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好大方,给自己买了什么?”
“书!”
“四少呢?”
“围巾。”
“祁沿明。”
“钢笔。”
孟非臣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最大方的在这呢:
“够使?”
金元摸了摸鼻子,那当然是不够使的,可是他瞧见那钢笔,黑色简约,线条柔美,特别适合祁先生,权当预支稿酬,先买了再说!
当然,他又不是傻子,知道一碗水要端平的道理,拉着黑皮手套蹭了蹭自己的脸,很是乖巧:
“售货员说这款最暖和,里面是羊绒,外边还不滑手,我一见到就想到你了,可是买的第一份呢!”
到了金廷芳面前,他就又要说,这是我逛了好多处,仔细挑的,四哥你戴上看合不合适?
孟非臣只看他滴溜溜打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话的水分有多大:
“小少爷别是抢了金大少的主意。”
金元撇撇嘴:
“他送他的,我送我的,又不一样。”
孟非臣挑拨:“那你的祁先生要使谁送的好呢?使哪支的时间多?”
金元皱脸迁怒:
“你该走了,孙副官该到了吧?”
他挑开窗帘往下看,公馆前停着辆黑色小汽车。
他觉得自己不愿意把和孟非臣的关系摊开来也是有些原因的,孟非臣自个也很注意,从来是常见的汽车样式开到钳壶巷。
这一片都是小洋楼,住的都是富商显贵,汽车也不算稀奇,孙副官停在外边不打眼。
也就没人知道孟少帅会半夜摸到情人家里过夜,还能装个洁身自好的正经人物呢。
这份尺寸拿捏得刚好。
虽然孟非臣确实恨不得叫北平人都知道金小少爷跟他好了,可耐不住金小少爷后边站着许多人。
金廷芳是第一个要和孟少帅拼命的,只当作五弟年岁小,被这土匪军阀的皮囊骗了去。
金廷垣则是觉得估摸不准,不叫说开了好有退路。
金小少爷不知道他们之间默契,只是嘀咕了一句:
“最近大伙儿都很忙,夜里巡逻警察好像都仔细了许多?”
孟非臣有些惊讶他的观察力:
“怎么说?”
金元想了想:“之前往下看,他们偶尔还会闲聊几句,如今都绷着精神。”
军队护卫北平城,警局负责城内治安,最能体现北平城的动向,他心里也是跟着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天总要打电话问候祁沿明,或是金廷芳晚回来了也要嘱咐管家去问问。
孟非臣拖着他的臀,将他放到窗边的书桌上,指着远处的尖顶建筑:
“最近北平城新来了许多洋人,以钳壶巷为纵轴,一直到那,都是北平最时新的洋楼,你说他们会住哪?”
金元嘟了嘟嘴:“就是和大哥打擂台的?”
“这可说不准,外国人要在北平城据着,就不单动生意上的事,旁的都想插上一手。”
“真是烦人,和外国人沾上的事最是不好处理,怪不得巡逻的警察都这么谨慎。”
孟非臣挑挑眉,这还只是刚开始呢,如今司长的位置上坐的是清政府时期的务实派人物,是个干事的,要是之前的软脚虾,他非得叫人自个写封辞呈递到新政府去。
“外国人是小事,大活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孟非臣索性将窗纱挑到一边,让渐明的日光照进来,看见白丝绒睡衣的少年伸展了一下胳膊,很是享受,难怪要把书桌摆到窗前呢。
“倒是有件事,小少爷不知道听没听过。”
金元把手摊在光线底下,旭日初升,不刺眼,也不热,却柔和得刚好,叫人心里也跟着明亮:
“什么?”
“陈家二少。”
金元略一思索就记起来了:“知道,四哥的朋友,上月在楼子里死的………死得也不体面,四哥他们去祭奠还被赶了出去,一起去了南边,只有他一个人中招,运气不好。”
他小小叹了口气,可见人的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孟非臣拖着他的手,捏了捏,又是抽大烟又是嫖妓,能有什么体面,他要是有这样的儿子、弟弟,抽一顿丢出去,任是要死要活。
“他可不是中招了,是被下套了,南方的烟馆妓院正流行一种新的大烟,只吸上一口就上瘾,至今还没有人能戒掉,光是上个月,南城大烟的买卖至少达到这个数,南城官员的得到的贿赂就有这么多。”
光滑的皮手套在莹白的掌心上圈出一串串数字,叫金元呼吸都屏住了,该死的,不要良心的买卖果然赚钱,这都能养活几个省的人口了!
老实本分得不了几文钱,伤天害理的买卖倒是利滚利的来钱,他要闹了!大家都不要营生了!一起打劫这些丧天良的去了!
他愤愤的嘀咕被清楚听了去,孟非臣一时之间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调笑着应和他:
“不如我卸了这身军装,和小少爷一起做土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