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的热气还在往上冒。
锅子添了几次汤。
金元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终于满足的发出刚才没来得及发出喟叹。
金廷芳酒量极好,三壶老酒下肚,也上了脸:
“走吧,回家。”
金元窝在椅子上不动,摇了摇小脑袋:
“四哥自个回吧。”
金廷芳摸了摸他热红得脸:“醉了?”
金元还是摇头,只睁着水润润的眼看他,黏黏糊糊地哝着:
“四哥自己乖乖回家。”
金廷芳到底没见过他喝过酒的样子,不然就晓得他这副样子可不仅是热气熏的,是酒劲上头了,才会像小孩子般说话。
还兴高采烈的说:
“现在时候也还早,看戏、听书、看电影,耍什么?四哥带你去?电影挺新奇的,但我是不喜欢,不如听曲有意思,大哥倒是好这个………………”
“我有事做。”
金元觉得脑子有点晕,金廷芳碎碎叨叨更叫他糊涂,就绷着小脸,又重复了一遍:
“我有事做。”
他掏了掏口袋,拿出来一东西,金廷芳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每年,五弟说的有事做是真的有事做,只是不能告诉他,或者不愿意他掺和。
他有些庆幸,随即大大咧咧地挥手:
“行,那咱五少爷做你的大事去吧,车留给你,别冻着了。”
金元又摇头:“车给我,四哥不就要被吹走了吗?”
他还记着早上那个公文包男人被风吹得连车子都倒了,重复了一遍给金廷芳听。
金廷芳觉出今天五弟对他格外亲切,倒不是说之前不亲切,就是今天让他格外满足,咬字也可可爱爱的,只叫他怎么听怎么美,撸了撸金元的头发:
“那是人瘦,不经吹,你瞧瞧四哥,这分量,还能轻易被吹走了?我那都是逗你的。”
金元认真比较,金廷芳长得好,人也有劲,一下就能把他扛起来,确实更有分量,可是不行,真吹走了他可找不到。
金廷芳没办法了,说司机把他先送回去再来候着,才叫金小少爷满意。
绅士帽一戴,金廷芳就晃悠着走了,也是有些醉了。
金元站在包厢门口盯着,觉得奇怪,金廷芳的喜好倒是像那些老绅,穿着上则是以西装为主,回忆了一下,似乎就没见金廷芳穿过长衫。
他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想到西装就联想到孟非臣身上,腹诽着金廷芳穿西装是阔少爷,孟非臣穿着就奇奇怪怪,别扭得很。
他转身,要回去,隔壁门口,孙副官对着他招手:“金小少爷,这边,您走错门了。”
金小少爷不甚清醒的思考:他走错门了?
一边慢悠悠地走过去,孙副官向屋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又想不起来,后脚踏进去,门就被合上了。
他顿悟,孟非臣这个就爱干这种强买强卖的事,哼,有样学样,孟非臣的下属也爱做这种事 !
说着要等人主动送上门的少帅只是见人进了门,就按捺不住站起身。
灯光不仅照得小少爷红润明艳,连唇都莹着一层亮光,看起来可口极了,叫一直没动筷的孟少帅食指大开。
他张开双臂:“小少爷,怎么不过来?”
有些晕乎的金小少爷很坦诚:“你像要吃了我,我哪敢过去呀?”
孟非臣被他逗得笑出来:
“怎么会呢?这一桌子好酒好菜还没动呢”
金小少爷点了点脑袋,好像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羊肉锅子更好吃的东西吗?要是把羊肉锅子放他面前,他肯定吃不下别的了!
这样想着,他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一头栽进孟非臣怀里,靠着结实的胸膛呢喃:
“孟非臣,你怎么看着这么累呀?”
孟非臣把他提起来,抱坐在腿上,勾着他的下巴问:“对着我的心口念叨什么呢?要说对着人说,小少爷怎么又欺负我耳聋?”
金小少爷转了转自个有些迟钝的脑子,对哦,孟非臣聋了………他有些愧疚和微末的心疼,小鸡啄米似的啄了啄孟非臣:
“放心,你是聋子里最俊的!”
我回不去古家寨了,我就是这儿的人,不会把你丢下的,聋了也不丢。
金小少爷揪着他的衣领,在内心慎重许诺,就是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知道醒了还记不记得。
孟非臣被他啄了两下倒有点反应不及,摸了摸他红润的颊肉:
“小少爷喝醉了?”
醉呼呼的,还记得安慰人,真是叫他心脏都跟着酥软起来。
“没醉。”
金小少爷晃了晃脑袋,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指着他很肯定:“孟非臣,孟土匪,孟流氓。”
又指了指自个:“元宝!”
孟非臣笑着捋了捋他鬓边的碎发:“小少爷的乳名啊,那我可以叫吗?元宝,宝贝,我的乖乖小少爷。”
金小少爷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叫了?问个什么劲啊?
“哈哈哈。”
孟非臣摸去他眼角醉晕出来的水汽:“谁叫我是孟土匪呢?不如小少爷讲礼。”
“嗯嗯!”
金小少爷点点头,他最有礼貌了!
点完头想起什么,低下头。
孟非臣:“小少爷瞧什么?”
金元伸出自个白净的手,毫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小脸认真:“它也不礼貌!”
孟非臣哑然,醉了没什么手劲,软绵绵的和摸了一下差不多,不疼,只是小少爷实在可恨,也不讲理,他明明好好歇着,怎么就招来一巴掌,真要精神了说不得又得挨一巴掌:
“小少爷怎么比我还蛮横,它不是乖乖的,怎么就平白挨你的打?”
“唔…………”
金小少眼眸黑润纯真,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抬头看面色谴责的俊聋子,有些心虚地轻哝:
“对不起,我给你揉揉。”
知错就改是他的一大优点,小手很是勤快,还低头念叨着:
“不疼了吧?我给你吹吹?”
孟非臣额头直跳,一把抓住他的手,醉了更会招人了:
“好了,原谅你了,小少爷消停些吧。”
他真是拿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恨恨的咬上小少爷的鼻:
“故意折腾我呢是吧?”
金小少爷听到他的话闪了闪眸,虽然他醉晕晕的,但是可记仇了,潜意识就晓得怎么拿捏对方,眨巴眨巴眼,不大乐意:
“它没回我?”
孟非臣恨不得把人办了,好叫不知死活的小少爷没力气说这些混账话,要是能回你,你还能好好的坐着?
“你不说了吗?它不礼貌。”
对哦。
金小少爷转了转脑子,接受了这个说法,靠着人的胸膛打了个哈欠,眼里跟着起了汽。
锅子还在咕咚咕咚冒泡,热气不断蒸腾,叫屋子里的温度都跟着上升,因为太热,他两颊的细小绒毛都舒张开,凝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色,胭脂般的红晕点缀着漂亮脸蛋。
孟非臣喉结微动,不受控制低下头了,擎着那点柔软,一点点化开。
化作温热的酒水,淌进心房,充盈着暖意,叫骨头都跟着酥起来,泛着麻。
金小少爷可就惨了,本就晕乎的脑袋被他搅得更晕了,还有点呼不上气,他小口小口呼吸着,有些急切,像搁浅的小鱼儿。
整个人也莹着一层透明水膜,闷得。
他统共喝了差不多七八杯,酒上劲,却不解渴,只能逮着孟非臣要水喝。
孟非臣痛“嘶”了一声。
警告地拍了拍他的后腰。
他本意只想浅尝辄止,身体上疲惫得很,心里也有些空落。
没人晓得他在西宁河畔看到那座坟墓是什么心情。
里边可能只放了小少爷小时候的两件衣裳,又或是什么都没放。
但只那墓碑上刻着的字就足以叫人心绪翻涌,比之西宁河汹涌的水流还要澎湃,激得他戾气横生。
瞧见披着雪白斗篷的金小少爷才是心里填了东西,不空荡可怕。
现下只想把人抱怀里,别空着。
素了二十几年的孟少帅难得生出点温柔心思。
没想到醉了酒的小少爷生猛得很,被拍了腰还有些委屈,孟非臣都是他相好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凭什么只有孟非臣欺负他的道理?
他蔫巴着绯红小脸,谴责起人:“怎么伺候人的?差劲!”
“装矜持,假正经!”
“今天要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饱满红润的唇上盈着一层亮光,张张合合,巴拉个不停,很是学到了他四哥碎念的功夫,在孟非臣怀里东倒西歪,小手还扒拉着人家的领口,嘀嘀咕咕:“你不是非要我看,来,我瞧瞧,怎么那么大块?”
孟非臣忍俊不禁,曲起指节蹭去他眼角湿润的水汽:
“小少爷原来还是个色胚子,孟某的清白都被你坏了。”
谁是色胚子?
金小少爷可不认这话,仰起头,乖乖坐好,又帮孟非臣理了理凌乱的领口,双手规规矩矩地叠在身前,一本正经:“你是色胚子,我是正经人!”
孟非臣眉头稍稍一挑,眼神下移:
“正经人?”
金小少爷奇怪低头,绯红的小脸惊慌无比:他真的是正经人啊!
孟非臣轻笑一声,惹来一记瞪,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
“纲常伦理,都很正常,小少爷还是正经人,没事的。”
“可是…………”
话没说完,小少爷把脑袋埋在孟非臣颈窝里蹭了蹭。
微弱的气流卷进耳膜,软乎乎裹着温热,孟非臣估摸出大概是害臊呢,摩挲着雪白的颈子,意味不明的低语:
“这不是有我呢。”
他摊开宽厚的大掌,和小少爷在一起时他惯常都是脱了手套的。
和小少爷养得干净白嫩的小手不一样,孟少帅是真刀实枪从前锋做起,手上都是积年的茧子,掌心永远是热的……………
擦过脸颊都叫小少爷酥麻生烫。
更别说旁的。
他虽然有些晕乎可不是全无神志,才会羞得藏起脸,只有耳朵红得要滴血,孟非臣抽出空来亲了亲,描摹着他的耳廓,润了润小巧的耳垂。
还有闲心意致调侃:
“脸皮这样薄,刚才的胆子去哪了?”
金小少爷哼了一声,肩膀小幅度的浮起一点。
………
………………
孟少帅自从遇见金小少爷,那领子就少有平整的时候,现在更是被揪成麻花似的。
得亏劲不大,也使不上劲。
不然孟少帅也要被他勒得够呛。
羊肉锅子翻涌着汤水。
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冒泡声。
房间里的热汽越来越浓。
金小少爷眼中氤满水汽,洇湿了孟少帅白色的衬衫领子,随即蹬了蹬腿,张开了chun。
孟非臣摸着自己的脖子,抹过小巧的牙印,似笑非笑:
“牙口不错。”
金小少爷的脸蛋被水汽蒸得红润无比,局促的抿紧嘴唇,因为这一遭已经清醒许多,眼神左右闪烁:
“怎么这么多菜?”
他指着桌上叫来的菜码,不甚高明地转移话题:
“我吃饱了,不要了!”
还当是自个包厢呢。
“小少爷吃饱了?我不用吃吗?”
孟非臣没拆穿他,而是递了筷子,塞到他手里:
“劳烦小少爷伺候我用饭?”
凭什么?
吃个饭还得人伺候,这是封建社会做派,他才不干呢!
金小少爷撇嘴,却因为孟少帅下一句话打了脸:
“我想,小少爷也舍不得我再累着了是吧?”
小少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湿红脸蛋却没法更红了,只得沿着颈子一起。
他捏着筷子下了羊肉卷和素菜,盯着锅子数数,不去回想脑子里浮现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肉片褪红,他麻溜地捞出来,卷满麻酱,用碟子接着喂到孟非臣嘴边。
乖得不行,哪里看得出刚才的嚣张。
喂过去的瞬间,麻酱汁落了一滴在下巴上,金小少爷眨了眨眼,飞快地凑过去,讨好地亲了亲,卷走那滴麻酱。
孟非臣简单嚼了嚼,一卷肉片下去,就从他手里接过碟筷,这么乖,倒让人不落忍了。
金元晃了晃腿,后知后觉的害臊,不过仔细想想,更害臊的都有,不算什么,他和孟非臣可是正当关系,不丢人!
他自我说服,眼睛却止不住地落在孟非臣握筷子的指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