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嘶吼，耗尽了程钧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
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望远镜里那片急速放大的黑色死亡之云。
城楼顶端，那座沉默的钢铁巨兽仿佛听懂了他的命令。
“嘎——吱——！”
六根炮管发出令人牙酸的转动声，以超高的精度，对准了程钧报出的那个坐标。
六个黑洞洞的炮口深处，毁灭性的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
炮塔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最后化作能穿透骨髓的高频震动，让站在城楼上的每一个人都感觉牙根发酸，心脏像是被鼓槌狠狠地敲击。
天空之上。
率领前锋部队俯冲的瓦莱里乌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下方城楼上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凡人的武器。
他甚至懒得去细看，只是将手中的破魔长枪向前一指，斗气催动下，枪尖的风刃变得更加凝实锐利。
“加快速度！三分钟内，踏平那座城楼！”
他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位骑士的耳中。
“是！长官！”
骑士们齐声应和，胯下的狮鹫发出一阵兴奋的啼鸣，俯冲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点能量波动，顶多是某种大型防御魔法阵启动的前兆。
可笑。
在三百名天空骑士组成的冲锋阵列面前，任何六阶以下的魔法阵，都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瓦莱里乌斯甚至已经在想象，自己一枪捅穿那个所谓的“女王”的胸膛时，她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他喜欢看弱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份绝望和不甘。
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的那份高傲与轻蔑，彻底凝固了。
下方那座城楼上，那团刺目的红光，在瞬间膨胀到了极致！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一道由纯粹的钢铁和火焰组成的的洪流，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撕裂了两者之间数公里的夜空！
那不是光束，更不是炮弹。
那是一道由数千发特制穿甲爆破弹头组成的，被巨大动能压缩成固态的死亡洪流！
它出现得是如此突兀，如此迅猛，以至于在瓦莱里斯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将灵魂都撕碎的恐怖杀意！
“防御！”
一声惊骇欲绝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响！
他想躲，可根本来不及！
那道钢铁洪流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他神经反应的极限！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毁灭性的光柱，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瓦莱里乌斯将体内那属于六阶强者的斗气，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压榨出来！
“嗡！”
一面由高密度风元素和斗气构成的、厚达数米的青色护盾，在他面前瞬间成型。
护盾上，无数玄奥的风系符文流转不定，甚至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鹰首虚影。
这是他的最强防御，“风之叹息”！
他曾用这一招，硬扛过七阶大魔导师的禁咒轰击！
他不信，凡人的武器，能击穿风的守护！
然后。
钢铁洪流，到了。
轰——！！！！！！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的巨响，在金穗城的上空炸开！
数千发特制穿甲弹组成的钢铁洪流，狠狠地撞在了那面青色的斗气护盾上！
第一发弹头，在接触护盾的瞬间，就被巨大的能量蒸发成了虚无。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第一百发，第一千发！
无穷无尽的弹头，以前赴后继的姿态，疯狂地、持续不断地轰击在护盾的同一个点上！
瓦莱里乌斯那面坚不可摧的“风之叹息”，在坚持了不到三秒后，就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护盾表面的鹰首虚影，瞬间破碎！
紧接着，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纹，在盾面上疯狂蔓延！
“不……不可能！”
瓦莱里乌斯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开，脸上写满了见鬼般的难以置信。
他的斗气，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被消耗、碾碎！
那根本不是攻击！
那是一把用钢铁和火焰铸成的、正在疯狂钻探的攻城巨钻！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
斗气护盾，碎了。
剩下的数千发弹头，组成的钢铁洪流，没有丝毫停滞，狠狠地冲向他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瓦莱里乌斯身下那头陪伴了他三十年的雄壮狮鹫，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在弹雨中被瞬间撕成了漫天血肉和羽毛。
紧接着，是瓦莱里乌斯自己。
他身上那件由风鹰帝国顶尖工匠打造的附魔铠甲，在那堪比巨龙吐息的钢铁洪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铠甲被撕开，血肉被撕开，骨骼被撕开！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整个人，像一个被扔进绞肉机的破布娃娃，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轰飞了出去！
空中，爆开了一团堪比太阳的巨大火球。
火光散尽。
瓦莱里乌斯像一块破烂的垃圾，从高空无力地坠落。
他引以为傲的斗气翅膀，左边那只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
半边身子，几乎都被打烂了，森森的白骨暴露在空气中，凄惨到了极点。
“长官！”
后方的骑士们终于从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中反应过来，一个离他最近的骑士惊叫一声，连忙驱使着狮鹫冲了过去，险之又险地将他从半空中接住。
天空骑士团那无懈可击的冲锋阵型，在瞬间，土崩瓦解。
所有骑士都像见了鬼一样，疯狂地拉升着坐骑，惊恐地远离下方那座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地狱入口的城市。
三百多名不可一世的天空骑士，此刻全都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金穗城城楼上，那座刚刚喷吐完死亡火焰，六根炮管依旧因为高温而散发着妖异红光的钢铁炮塔。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