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澄所有强撑起来的气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肩膀垮了下来，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瘪而顺从的音节，
“……哦”
陈佳怡不再看他，拉开门，和林薇一起走了出去。
门缓缓合上。
周景澄独自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玄关，眼前晃动的，全是陈佳怡方才那惊艳又疏离的身影。
白月光……
同学聚会……
直男斩……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碰撞。
......
林薇一边利落地发动汽车，一边迫不及待地凑近些，眼睛亮晶晶地问：
“怎么样宝？我就说吧，你们家周主任那反应，跟我预想的一模一样！整个人都慌了，对不对？”
陈佳怡把包放到后座，轻轻“嗯”了一声。
岂止是慌，他那样子，跟被人扔上岸的鱼差不多。
“所以啊，听我的，这次必须稳住，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林薇语气兴奋，像个押对了宝的赌徒，
“就得趁这个机会，好好虐虐他！”
“我跟他还有他妈关系比较复杂......”陈佳怡轻声说，
“过了就不好了。”她其实有点心虚，周景澄刚才站在玄关那个眼神，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安啦安啦，我知道~~~”林薇满口答应，方向盘一打，拐上主干道，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老年人保护法》我还是看过的，懂法！
再说，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能干虐待老人的事儿吗？”
她顿了顿，换上一种我正在干一件造福陈佳怡的大事的郑重口吻：
“我们这是帮他洗脑……不是，是给他那套老旧的婚姻观念通通电！
核心宗旨就一条，得让他知道，老婆不是用来管的！
得适当给他制造点危机感，他这一路啊，就是太顺了，没经历过波折，激发不出他骨子里那种……出于本能的爱！”
激发不出？
陈佳怡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反驳，
什么激发不出……他体力就好得吓人。
尤其是晚上做俯卧撑的时候，那劲头……跟要证明什么似的。
虽然已经一个多月没加班锻炼了……
这个带着点颜色的念头让她脸颊有点发热，赶紧把车窗降下一点，让风吹进来。
林薇完全没察觉到闺蜜的走神，自顾自地继续她的激情演讲，
“你以后就得这样，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奋起反抗！新时代女性，必须顶起半边天！知道吗？男人就喜欢作天作地的，你整天嫌弃他这个烦那个话多，他么就越管越起劲，那还有心思跟你情情爱爱的。得让你们周主任白天晚上一个样！”她空出一只手，用力挥了一下，
陈佳怡：“……”
“说真的，你们家周主任，作为一个丈夫，就是那种履行家庭责任、提供物质保障的角色，我能给他打90分，优秀！”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嫌弃，
“但要作为一个老公，懂得疼人、会调情、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那种。
啧，顶多59分，不及格！现在就看你了，陈医生，你是想要个90分的丈夫，还是想努努力，把他改造升级成一个60分的老公？”
丈夫……老公……
陈佳怡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词。
好像，是有点道理。
“我没听他的话。”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啊——？”林薇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了。
“我说，我没有听他的话。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陈佳怡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却带着点较真的意味。
“你还说没有？”林薇立刻扭头瞪她，举出铁证，“你的奶奶灰呢？百分百是他让你染回去的。”
“不是。”陈佳怡看着林薇，“是科室主任。跟周景澄没关系。”
林薇：“~~~哦”
她噎了一下，气势弱了半截，但立刻又重整旗鼓：
“行吧。总之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真让他追妻火葬场的，那太虐了，不符合我们构建和谐社会的宗旨。”
她笑了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最多就让他追到你科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