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连滚带爬地冲回大营，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把手机导航的结果和那催命般的倒计时警告，一股脑儿全倒给了赵衍。
“…奉先殿地下！能量反应爆表！一两天内就可能…就可能炸了！”他指着怀里再次烫手、屏幕乱闪的手机，声音都在发颤。
赵衍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奉先殿！
那可是供奉列祖列宗神位之地！王朝的根脉所在！
若那里出了差池，动摇的将是整个国家的根基！
钦天监和工部的敷衍回信还在案头，如同一个讽刺的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能再等了！也等不起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旨！即刻摆驾奉先殿！朕要亲自祭拜列祖列宗，祈求护佑！”
福顺一惊：“陛下！奉先殿乃皇陵核心禁地，按制需斋戒三日，焚香沐浴，方能…”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赵衍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一切从简！命周墨宣、乐瑶随行！江屿白…带上你那法器！侍卫队长点二十名精锐近卫，即刻出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去请摩诃耶法师一同前往。”
摩诃耶是北狄使团那位对音律颇有研究的副使，赵衍此刻叫他，一是此人或许真能帮上忙，二也是存了万一真出大事，有个外邦见证的心思。
旨意一下，整个大营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一支精简却精锐的队伍便已集结完毕。
赵衍换上了一身较为简便的礼服，面色沉凝，率先翻身上马。
周墨宣和乐瑶共乘一辆马车，老先生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一路上都在闭目默诵着什么，像是在提前给各位先帝打招呼赔罪。
江屿白则被特许和摩诃耶共乘一车。摩诃耶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手里捻着一串骨质念珠，对即将前往王朝最核心的禁地似乎并无太多紧张，反而颇有兴致地打量着窗外景色。
队伍沉默而迅速地向着皇陵核心区进发。
有皇帝御驾亲临，一路上的关卡守卫自然无人敢拦，纷纷跪地行礼，目送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深入禁区。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肃穆和压抑感就越发浓重。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石像生沉默地矗立在神道两旁，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江屿白怀里的手机震动得越来越厉害，温度也居高不下，屏幕上的导航界面早已变成了一片混乱的雪花，只有那个代表奉先殿的骷髅头标志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如同恶魔的眼睛。
终于，穿过最后一道高大的朱红宫门，奉先殿那巍峨庄严的轮廓出现在众人面前。
殿宇恢宏，飞檐斗拱，琉璃瓦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殿前广场空旷寂静，只有几只乌鸦停在鸱吻上，发出沙哑的啼叫。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肃穆，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
然而——
刚一踏入殿前广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脚下传来的，并非坚实的触感，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持续不断的震动！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极深的地底，以一种固定的频率…持续运作着。
“这…”周墨宣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石栏。
乐瑶则早已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地面，只听了片刻，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陛下！地底嗡鸣之声，比昨夜强烈了十倍不止！其律…更加狂乱暴戾！”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更加明显的震动传来，甚至带动广场边缘的一些小石子微微跳动了一下！
“阿弥陀佛…”摩诃耶法师也收起了那副闲适的表情，双掌合十，眉头紧锁，“此地…地脉之气竟如此躁动不安？隐隐有…金刚怒吼之相？”
江屿白感觉自己的腿又开始发软了。
这动静…可比手机预警的还要吓人啊！
赵衍的脸色铁青，他强自镇定，一挥袖：“进殿！”
侍卫们上前，沉重地推开那两扇巨大的、绘着门神的殿门。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冷灰和浓郁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昏暗，巨大的梁柱在阴影中如同沉默的巨人。正前方，层层叠叠的朱漆神龛之上，供奉着历代先帝的牌位，由上至下，密密麻麻，庄严肃穆。
然而，在这本该极尽庄严、落针可闻的圣地——
一种极其不和谐的、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正无所不在！
仿佛整个大殿就是一个巨大音箱的共鸣箱！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那地底传来的震动，神龛上的一些牌位，尤其是下层的一些，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震颤着！
发出极其细微的、哒哒哒的碰撞声！
尤其是太祖皇帝那块最大的、位于最顶端的牌位，震颤得最为明显！甚至连覆盖在上面的明黄绸缎都在微微抖动！
江屿白看着那嗡嗡震动的祖宗牌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实锤了！实锤了！
祖宗们…地下音乐会真的开挺嗨啊！这dJ打的碟动静也太大了！牌位都快蹦掉了！
周墨宣看到这一幕，更是如同被雷劈中！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着牌位砰砰磕头，老泪纵横：“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周墨宣惊扰圣安！然此地异动频生，恐危及国本，不得已而入，万望恕罪！万望恕罪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而嗡鸣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惶。
赵衍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显然也被这“牌位蹦迪”的景象冲击得不轻。但他毕竟是皇帝，强行稳住了心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殿。
“乐瑶！周爱卿！可能找到这震动与声响的具体来源？”他沉声问道。
乐瑶强忍着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带来的不适感，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个改良过的、造型奇特的铜制听音器——这是她根据古籍记载和自己对音律的理解打造的，专门用于聆听地脉和细微声响。
她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将听音器的一端紧紧贴在地面的金砖之上，另一端凑近耳边。
只听了一瞬，她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声音…震动…并非均匀分布！其最强之处…源自…源自太祖牌位正下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块震颤得最欢实的太祖牌位上！
赵衍瞳孔骤缩！
周墨宣忘了哭泣，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太…太祖神位之下？！”
摩诃耶法师也快步上前，不顾礼仪地将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倾听片刻后，脸色凝重地点头：“乐瑶姑娘所言不差！此嗡鸣震颤之核心，确在彼处！其力刚猛暴烈，却又…杂乱无章，似欲破土而出！”
江屿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板砖。
奉先殿地下…太祖牌位正下方…
手机导航果然没错！源头就在这里！
赵衍盯着那块嗡嗡作响的太祖牌位，眼神变幻莫测。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缓缓走上前，对着太祖牌位深深一揖。
“后世子孙赵衍，惊扰皇祖圣安，罪该万死。然，地底异动，危及社稷，衍不得已，必查根由。望皇祖…在天之灵，佑我谐律，指引迷津！”
说完，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周墨宣！”
“老臣在！”
“你精通礼制典章，立刻查阅所有皇室秘档！尤其是关于奉先殿建造之初的记载！朕要知道，这大殿之下，究竟还藏着什么！”
“乐瑶！”
“民女在！”
“用你的耳朵，用你的所有器具，给朕盯死这地下的动静！一有变化，立刻禀报！”
“江屿白！”
“臣…臣在！”江屿白一个激灵。
“看好你那法器！若能再恢复些，立刻给朕探测！朕要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大！有多危险！”
“摩诃耶法师，有劳您从旁协助，若有发现，但说无妨！”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显示出赵衍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决策能力。
众人立刻领命而动。
周墨宣也顾不得哭了，爬起来就让人去取随身带来的部分典籍卷宗，就在这嗡嗡作响的大殿里，借着昏暗的光线快速翻阅起来。
乐瑶则像一只警惕的灵猫，拿着她的听音器，在大殿各处仔细探查，试图勾勒出那地下声源的具体范围和强度变化。
摩诃耶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凝神，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感知着地底的异常。
江屿白则找了个角落蹲下，拼命给那烫手的板砖喂矿石，嘴里不停念叨：“兄弟！再撑撑！再给点有用的信息！回去我给你供起来！天天喂你奶酥糖！”
奉先殿内，一时间只剩下翻阅书卷的沙沙声、乐瑶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那无所不在的、令人心烦意乱的低沉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蹲在角落的江屿白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陛下！有…有反应了！”
只见他怀中那板砖的屏幕，在吞噬了好几块高品质矿石后，竟然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不再是雪花，也不再是导航图，而是一个极其简陋的、不断刷新着数据的界面：
【能量源深度测算：约…滋滋…一百五十丈…】
【能量强度：持续攀升！已超过安全阈值987%！】
【能量属性分析：高度活跃的“谐律”能量…混合大量未知负面情绪频谱（愤怒\/绝望\/狂躁）…】
【结构推测：超大型…滋滋…地下声波能量装置？】
【状态：严重失控！核心过载！崩溃进行时！】
【预估完全失控时间：…计算中…受干扰严重…可能…小于六个时辰？！】
小于六个时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直在快速翻阅卷宗的周墨宣，也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
“陛下！老臣…老臣找到了！秘档中有载！奉先殿建造之初，太宗皇帝曾命人于太祖牌位正下方，秘密修建了一处…‘镇国地宫’！”
“地宫内藏何物？”赵衍急问。
周墨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据载…地宫内安置着…安置着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时，缴获的…前朝‘山河定脉仪’之…核心残件！”
山河定脉仪？！
前朝？！
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