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属下有事回禀。”
金光瑶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过信封将桌上的信纸盖住。
“进来。”
一女侍推门进来。
“何事？”
“家主，泽芜君出门了。”
金光瑶蹙眉。
“可有交代？”
女侍摇摇头。
“泽芜君只说了要去平州一趟，会尽快赶回来。”
金光瑶若有所思。
平州，离兰陵城不远，一日的功夫足以来回。
“他出门前可有异常？”
“没有，但好似是收到了什么信件，属下在泽芜君屋内的香炉里发现了燃烧后的灰烬。”
金光瑶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派人跟上了吗？”
“嗯，派了四人，皆是好手。”
“姑苏那边可有信件往来？”
“灵鸽都被拦下来了，泽芜君应是未曾收到过。”
“将这两日与泽芜君接触过的人全都查一遍！”
“再搜查一遍金麟台，只要有异常，不需证据，全部下狱！”
“是！”
“家主，去江氏的人回来了。”
女侍才出去不多时，便又有人进来回禀。
金光瑶捏着手里的黑金色战帖，目光从战战兢兢的手下身上移开。
“如何？”
“江宗主说...说...”
“他说什么？”
明明是平和至极的语气，却无端令手下心头发凉。
“他说...此事他自有决议，没什么...没什么好商讨的。”
书房内安静了一瞬。
“呵～”
“那金凌呢？没接回来？”
“江宗主...不让。”
回禀的声音越来越低。
“嗒、嗒、嗒、”
食指无意识地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
“怀桑那边怎么说？”
“聂宗主说他会安排人手，到时候交由仙督指挥。”
“前几日发出去的信件如何？”
手下脑袋垂得更低了。
“未...未有回应。”
“且，没收到战帖的家族，大都联合起来了，态度...统一。”
金光瑶脸上突然溢出一抹清浅的笑。
“都是聪明人啊！”
他摇摇头。
“继续监视。”
“是！”
“下去吧，叫净空大师过来，我有事交代。”
“是。”
书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冷寂，只余下一道浅浅的呼吸。
平州，义庄内。
看着眼前身形高大的无头男尸，蓝曦臣眼眸中明明灭灭。
四肢和身体是自行拼凑在一起的，但即便是这样，也需要几十张黄符共同镇压，足以见煞气之盛。
“你们所言，可有证据？”
他喉间干涩，语气颇为凝滞。
“并无。”
“只是推测而已，毕竟，我们没找到头颅。”
“前两日金麟台遇袭，是不是你们做的？”
蓝忘机和魏无羡对视一眼。
“不是我们。”
话虽这么说，但二人心里都有些发虚。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心黑的私下里又有了行动。
“兄长，金光瑶没你想的那么纯善。”
蓝忘机见他眼中似是还有犹豫，开口劝说。
“叔父已决议蓝家不掺和此事，兄长，你身为蓝家家主，若是当真去了...叔父他们会很为难。”
“忘机，魏公子。”
蓝曦臣看着他们二人。
“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魏无羡轻笑着开口。
“泽芜君，当年金家对温氏遗脉下手时，我也问过你们同样的话。”
“你可还记得，当初他们又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蓝曦臣哑然。
“兄长，事已至此，必得有个结果才能停下。”
“而且如今，已经不是我们俩能说了算的了。”
蓝曦臣听懂了他的言外之语。
“可牵扯实在太多，若执意如此，双方都...”
“谁？”
蓝忘机神色一凛，手中避尘已然掠出。
门外传来响动声，蓝忘机已经追出门去。
顾忌着屋内的凶尸，魏无羡没有在意屋外的事，反而掏出一串银铃摇了摇，将那凶尸拆开装进了封恶乾坤袋。
他一边收拾着，一边开口。
“泽芜君，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计算得失已经没必要了。”
蓝曦臣长叹一声。
“你们怀疑金光瑶，可我信他。”
“关于大哥的事，我自会去探查。”
魏无羡无奈。
“罢了。”
“我们今日来也不是要商量这件事情的。”
“这凶尸案的真相，我们已经告诉你了，信与不信都是你自己的事。”
“若你执意要站在敛芳尊那边，那日后再见，我们兄妹必不会留手。”
“只是还望你为自己身后的宗族考虑考虑，若是你真招惹我妹妹生气，就算蓝湛与我是好友，她也不会给你蓝家留面子。”
“反正你们蓝家人一个个的都主意正，劝也劝不动，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你们自己家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妹妹想做什么，我便陪着她。”
“至于其他人，我管不了，也不会管。”
蓝曦臣微微蹙眉。
“好友？其他人？”
“魏公子，你与忘机之间，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什么？”
魏无羡手里还捏着两个封恶乾坤袋，闻言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可蓝曦臣脸上却十分认真，没了平日里的和煦，看上去倒是与蓝湛更相似了。
“忘机都为你自请除族了，怎的你还以好友相称，莫不是...你不愿与他在一起？”
“你说这话，又将忘机置于何地？”
听清蓝曦臣的话，魏无羡心头巨震，声如擂鼓的心跳几乎要将他的耳膜撞破。
“泽...泽芜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愿与他在一起？”
“他愿意与我在一起？”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繁杂，往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蓝曦臣脸上的表情更加错愕。
“魏公子，你不知道？”
魏无羡脑子都麻了，手上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啊，我到底该知道什么？你说的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蓝曦臣脸上浮现愠色。
“你与他在一起这么久，都不知他对你的心意？”
心意。
心意？
心意！！！
魏无羡猛地抓住他的衣袖，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说，蓝湛他...”
虽然泽芜君平日里鲜少动怒，但涉及到弟弟的事，终究还是没办法保持平心静气。
“你这样子，居然一无所知？”
“便是你一无所知，那他背上的戒鞭痕，他心口上的烙印，你也看不见吗？”
“你自献舍回来之后，是如何与他百般纠缠，你们每晚在房中...”
“如今你竟说你不知情？”
“若不知情，你又为何做那些事，引他误会？”
“你...你！”
蓝曦臣脸上羞恼交加。
“戒鞭痕？烙印？”
魏无羡脑海里浮现出重生回来后在云深不知处那几日瞧见的场景，一时愕然。
他自然是知道蓝湛身上有伤的，但那些伤怎么来的，他确实不知情。
蓝曦臣见他确实茫然不解的模样，心底也生出几分疑惑。
“你...记忆有损？”
记忆？
他忘了什么吗？
他生来记性就不好，幼时有段时间差点连妹妹的乳名都忘记了，她还为此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情绪。
还有什么忘了的吗？
不夜天！
当年在不夜天目睹江厌离之死，他整个人精神崩溃，后面发生了什么全然不记得。
再清醒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之后一心惦记着寻找妹妹，其他的根本顾不上。
所以，那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蓝曦臣气的仪态全无。
“他为你做的事，你若不记得，他许是永生永世也不会说出口！”
“他不说，你便也不问！”
“若是我今日不提这话，你们俩是不是得一辈子当个好友？”
“我...”
他哪里是不想问，他是不敢问。
连想也不敢想，又如何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