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大楼三层最西头的小会议室，灯亮了一整夜。这里是\"清源行动\"临时指挥点。窗外天早黑透了，雨停后的湿冷气从窗缝钻进来，压不住屋里忙得发烫的节奏。
审计局孙丽眼里全是红血丝，面前的账册和电脑表格快把她埋了。几个年轻审计员也熬得脸色发白，手指在计算器和键盘上飞快点着。屋里只有翻纸声、敲键盘声，偶尔有人低声说两句。
\"找到了！\"一个年轻审计员突然低喊。他指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临江厂去年三季度那五百万技改补贴，分三次转出去，最后进了邻省'鑫茂贸易'的账户。这家公司才成立半年，注册资金是认缴的，办公地址是空的，就是个空壳！\"
孙丽赶紧凑过去，扫了眼关联信息：\"鑫茂......查股东和关联交易！宏发厂那三百八十万环保补贴呢？\"
\"在这儿！\"另一个审计员指着另一份流水，\"更直接，分两笔转出去，也进了'鑫茂贸易'！两笔加起来快九百万！\"
\"鑫茂贸易......\"孙丽手指在桌上点着，\"查它所有对外付款，特别是大额的！\"
键盘敲得飞快，屏幕上数据滚得不停。几分钟后，一条记录被标亮：\"鑫茂收到宏发最后一笔款三天后，给个人账户转了两百万。收款人是马金宝。\"
\"马金宝？\"孙丽皱眉，拿起内线电话，\"林科长，马上让经侦支队查这个人，身份证号发你。查他背景，特别是和临江厂、宏发厂，还有应急管理局王大力的关系！\"
隔壁房间，赵刚和陈东正对着宏发厂两台熔炼炉的排险方案核对。最上面的工程师报告写着：炉体耐火层蚀得太厉害，随时可能炸，必须立刻带压冷炉加固，风险极高，操作得专业。
\"方案行，但只有二十四小时窗口期。\"赵刚嗓子哑着，指着方案里的时间，\"环节必须扣紧，一点错不能出。陈队，你带人守外围，监测环境，别让东西漏出来。\"
\"放心，监测点都布好了，处置队和物资也到了。\"陈东脸色沉得很，\"宏发厂排污口结果也出来了，重金属和有毒物超标十几倍，处理池就是个摆设。这些证据够了。\"
陈卫国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几份刚打的询问笔录，脸上透着疲惫，却有点兴奋：\"周市长，李福贵松口了！\"
周正抬头，眼神利得很：\"说。\"
\"审了这么久，加上我们抛了点财务证据，尤其是那笔进鑫茂的三百八十万，李福贵扛不住了。\"陈卫国把笔录递过去，\"他承认宏发厂的设备检验是花钱买的，安全记录都是安全员按他意思编的。还说去年拿环保补贴，是王大力教他包装项目、改材料，承诺帮忙疏通。事后通过中间人给了王大力五十万'感谢费'。\"
\"多少？怎么给的？\"周正追问。
\"五十万现金，分两次。一次项目批了之后，一次补贴到账后。地点在王大力的私人茶室和郊区农家乐。中间人就是马金宝！\"陈卫国语速快，\"李福贵还说，王大力提过临江厂张德发'路子野'，'上面有人'，意思是背后还有人。\"
周正看着笔录，上面记着李福贵说的时间、地点、金额，已经签字画押。
这时林鹤快步进来，拿着手机说：\"周市长，经侦反馈，马金宝是王大力的妻弟，没工作却有好几套房和豪车，钱来路不明。另外恢复了宏发厂安全员删的记录，发现虚假报告草稿，发送时间显示李福贵和王大力的秘书通过邮件联系过！\"
线索一下串起来了。那个打电话\"关心\"临江厂停工的王大力，总算从背后站到了前头。他不光可能在宏发厂项目上受贿、乱办事，说不定还是两厂违法操作和保护伞的关键。
\"证据差不多对上了。\"周正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很清楚。他扫了眼在场的人：熬红了眼的孙丽，绷着脸的赵刚、陈东，沉得住气的陈卫国，还有站在门边的林鹤——手里捏着本子，笔挺地等着。
\"陈卫国，\"周正下令，\"马上联系纪委和经侦。第一，把王大力留置，搜他办公室、家，把电子证据固定好。第二，控制马金宝。第三，加紧审张德发，突破口有了，问清楚他说的'上面的人'是谁。动作要快、要保密、要依法。\"
\"是！\"陈卫国立刻拿起电话。
\"孙丽、赵刚、陈东，\"周正接着说，\"你们各组继续挖证据，特别是王大力批过的、签过字的环节，资金、安全审批、环保验收，所有经他手的文件都过一遍。\"
\"明白！\"三人应着，转身就去忙。
周正最后看向林鹤：\"林科长，把各组最新情况和证据汇总，弄个简明报告。一小时后，我要给赵明德市长汇报。\"
\"是，周市长。马上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