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六城区的窄巷里七拐八绕,终于在肥马的指引下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铁门跟前。这地方看着像废弃的仓库,墙皮斑驳,铁门锈迹斑斑,若不是肥马带路,朱有观打死也想不到这儿还能藏着家地下医院。
“就是这儿。”肥马推开车门,刚要伸手敲门,朱有观已经几步抢上前,攥着铁门的铁环“哐哐哐”猛砸,力道大得整个门都在晃。
“谁啊?催命呢!”院里又传来老头不耐烦的吼声,好半天才听见拖沓的脚步声。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老头探出头,看见肥马就皱起眉:“小胖子,又是你?小宋呢?没跟你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朱有观已经拨开他往里冲,嘴里还急吼吼地喊:“蓝田呢?蓝田在哪?”
老头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太他妈浮躁了!”,也只好无奈地跟着往里走。肥马赶紧跟上去,怕再闹出什么乱子。
院子不大,堆着些废旧的医疗器械,角落里晒着几床褪色的被子。就在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从正屋门口挪出来,那人肩膀宽得像座山,虽然身上缠着不少绷带,但那体格仍是让人惊叹,此人正是蓝田。才短短几天,他居然已经能下床活动,这身体素质也确实够强悍。
蓝田听见动静,抬头往门口看,当看清冲在最前面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朱有观也停下了脚步,死死盯着蓝田,眼睛瞬间就红了。四年了,当年一起在街头抢地盘,一起出生入死的画面,在脑海中再度浮现,那双眼睛,还是当年那股子狠劲里带着憨直的模样。
“蓝……蓝田?”朱有观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观……观哥?”蓝田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好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跟着就红了眼眶,大男人居然跟个孩子似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下一秒,俩人大步冲向对方,狠狠抱在了一起,力道巨大无比。“艹尼玛的!这几年你去哪了?”朱有观捶着蓝田的后背,声音哽咽,“你知道我找你和你弟弟,找了多久吗!”
“观哥……对不住……让你担心了……”蓝田强忍着伤口带来的剧痛,把朱有观抱得更紧,“本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旁边的老头和肥马都看愣了,这俩加起来三百多斤的壮汉,此刻哭得跟俩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院里只剩下俩人压抑的哭声和互相捶打的闷响。
好半天,俩人才松开手,朱有观一把抹掉眼泪,看着满身绑带的蓝田:“谁他妈把你伤成这样的?”
蓝田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肥马,赶紧往他那边挪了两步,对着朱有观认真地说:“唉…观哥,主要得谢谢肥马哥,是他救了我。”
朱有观听后转头看肥马,也又切换了成了平常的表情,毕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我消失的时间,其实是去了好几个城区发展,最后被人骗到二七城区,发生了很多事,观哥,回头我慢慢给你讲,要不是肥马哥和另一个兄弟把我救出来,我这条命肯定就交代在那儿了。”蓝田说着,往肥马面前站了站,郑重地拱了拱手,“肥马哥,以后有用得着我蓝田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朱有观看着肥马,又看看蓝田身上还渗着血的绷带,心里那点最后别扭的劲儿彻底没了。他之前总觉得肥马一个后起之秀,根本没能力掌控十城区,而且还是竞争关系,跟自己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了解过后,便改变了看法,二人心里都是惺惺相惜,不过碍于面子,不想说软话。可现在看来,这小子不光仗义,还救了自己过命的兄弟,这份情,大于一切。
他走上前,对着肥马伸出手,脸上没了之前的紧绷,语气也真诚了不少:“肥马,大老爷们儿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之前的所有事,希望你能不再计较,抱歉了,兄弟。”
肥马愣了一下,赶紧握住他的手:“观哥,你这说的啥话?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朋友之间谈何计较不计较?”
“朋友……”朱有观先是一愣,随后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救了蓝田,就是我的恩人。以前那些话,你就全当我放屁。”他看着肥马的眼睛认真地说,“既然你马上成为三城区扛把子,那我就守住十城区,咱哥俩没必要藏着掖着。以后,三城区和十城区,就是同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你也别想逃!”
肥马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朱有观竟然会提及结盟。他本就觉得朱有观是条汉子,只是立场不同才有点隔阂,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兴奋起来:“观哥,你这话我接了!以后不管是你那边的麻烦,还是找大军哥的事,咱一起扛!”
“好!”朱有观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瞪向蓝田,“还愣着干啥?跟我说说,到底是谁他妈动你!”
蓝田刚要开口,老头在旁边喊:“哎哎!刚能走路就瞎折腾?再出了事,我可不管了!”
朱有观这才想起蓝田是伤员,赶紧扶着他往屋里走:“对对对,先养伤,去屋里坐一会吧,慢慢聊!”
肥马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俩勾肩搭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阳光透过院里的老树枝桠照下来,落在三人身上,带着点暖意。他知道,三城区和十城区这两股力量如果拧到一起,往后的路,绝对能走得更稳了。而下落不明的大军哥,要是知道十城区和三城区竟然有朝一日会结盟,肯定也会十分欣慰的。
进屋坐下,肥马和蓝田你一言我一语,把这几天的事跟朱有观讲了个明白,朱有观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太清楚二七城区那地方的水有多深,三教九流混杂,别说他们,就是再横的主儿进去,恐怕也得爬着出来。真要带着人过去给蓝田报仇,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观哥,算了。”蓝田看他脸色不对,赶紧劝道,“我现在能活着回来见到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我根本没想过报仇,眼下还是先帮肥马哥找大军哥最要紧。”
朱有观狠狠捶了下桌子,又慢慢松开拳头。他心里那股火憋得难受,可也明白蓝田说的是实话,总不能为了自己这点私怨,把刚刚稳定的兄弟们往火坑里带。
“行,”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甘,“这仇先记下。至于找大军哥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