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立刻醒了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跟着爷爷奶奶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三只小狗不像来时那样狂奔,而是慢悠悠地跟在爷爷奶奶身边。
溪午的白毛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格外好看。
鹿深时的黑毛则吸收了夕阳的余晖,显得更加柔和。棕子走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对着路边的野草嗅一嗅,然后又快步跟上。
回到院子里,爷爷奶奶把工具放好,就开始准备晚饭。
鹿深时他们三个趴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远处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风里的凉意更浓了,但院子里却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爷爷在灶房里生火,橘红色的火苗映亮了他的脸庞。奶奶在厨房里择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三只小狗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还没过年,但那种团圆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期盼,已经悄悄地弥漫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溪午蹭了蹭鹿深时的身体,小声说:“深时,我觉得今天好开心啊。”
鹿深时低下头,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朵,轻声回应:“嗯,我也是。”
棕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我也好开心,就是有点累了。”
他说着,就闭上眼睛,靠在鹿深时的身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
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温柔地照亮了整个院子。
爷爷奶奶把晚饭端了出来,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吃饭。
鹿深时他们三个也吃饱了,趴在桌子底下,听着爷爷奶奶的聊天声,感受着这份宁静而温馨的时光。
那些种在大棚里的小白菜,在温暖的呵护下,慢慢发芽、生长,等待着团圆时刻的到来。
院子里的槐树下,新搭的狗窝里,旧衣服铺得厚厚的,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小花妈妈趴在自己的窝里,发出低沉而安稳的呼噜声。
而没过多久,在一个天还没亮透的清晨。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槐树叶上残留的露水往下滴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比往常更轻,带着点冰冰凉凉的质感,落在石板上没了往日的清脆,反倒像细沙落在棉絮上,悄无声息。
鹿深时是第一个醒的。
他原本依偎在溪午身边,蜷缩在新搭的狗窝里,身下铺着的旧衣服暖烘烘的。
可后半夜不知怎么,一股淡淡的凉意透过狗窝的缝隙钻了进来,顺着他的绒毛往皮肤里渗,让他下意识地往溪午身边又靠了靠。
溪午睡得很沉,雪白的毛发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鼻尖还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在梦里也在追逐什么好玩的东西。
旁边的棕子更是睡得四仰八叉,肚子鼓鼓的,四肢张开,几乎占据了狗窝的三分之一空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不知道是梦到了蚂蚱还是奶奶给的肉骨头。
小花妈妈在旧窝里发出均匀的呼噜声,隔着几步远,那沉稳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院子的安宁都笼罩了起来。
鹿深时睡不着了,他轻轻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溪午身边挪开,走出了狗窝。
刚踏出窝门,他就愣了一下。
脚下没有往常那种冰凉坚硬的石板触感,反倒软软的,像踩在了奶奶晒过的棉花上。
而且一股清冽的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来,让他忍不住缩了缩爪子。
他低头凑近看了看,借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隐约看到石板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泛着微光的东西,那东西白得透亮,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一片浅浅的银白。
槐树上、柴堆上、门上,甚至连墙角都蒙着这样一层白。
风一吹过,树枝轻轻晃动,那层白就簌簌地往下掉一点,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和其他的融在一起。
鹿深时抬起爪子,轻轻在石板上按了一下,立刻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小爪印。
凉凉的,沾在爪子上,很快就化成了一点湿漉漉的水渍。
他甩了甩爪子,水渍顺着毛发滴下来,落在地上,又很快和那层白融为一体。
他正蹲在原地打量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回头一看,是溪午醒了,正揉着眼睛从狗窝里走出来。
溪午刚睡醒,毛发有些凌乱,脑袋还昏沉沉的。
他看到鹿深时站在外面,立刻摇着尾巴走了过来,嘴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深时,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他的爪子刚踏上石板,就和鹿深时一样,猛地顿住了。
“咦?”溪午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脚下的白色,又抬起爪子看了看,爪心湿漉漉的,带着点凉意,“这是什么呀?怎么冰冰的,还会湿爪子?”
他正说着,狗窝里的棕子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
这家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带着奶气的哈欠,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一抬头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他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视线猛地落在了地上,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溜溜的。
紧接着,棕子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声音大得差点把槐树上的积雪震下来:“溪午!你的毛怎么掉了这么多啊!”
溪午被他吓了一跳,迷茫地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啊?我的毛?”
棕子指着满地的白色,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语气里满是焦急和不可思议:“你看你看!地上到处都是你的毛!这么白,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掉这么多毛,怪不得我昨天觉得你好像瘦了点!”
他一边说,一边凑到溪午身边,用鼻子在他身上闻来闻去,还伸出爪子轻轻扒了扒溪午的脊背,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掉了这么多毛。
溪午被他说得心慌起来,赶紧低下头,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身上的毛发还是厚实又柔软,并没有变少的感觉啊。
他又碰了碰地上的白色,爪心凉凉的,还有点湿湿的,和自己干燥蓬松的毛发完全不一样。
他歪了歪脑袋,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一点,带着点困惑:“这……这和我的毛好像不太一样啊。我的毛是暖暖的,也不会湿爪子呀。”
“怎么不一样?”棕子固执地指着地上,“你看这颜色,白生生的,除了你,谁还能掉这么多白毛?肯定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掉的,你自己不知道!”
说着,棕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猛地一下冲进了院子中央的雪地里。
结果脚刚踩进去,他就“嗷”了一声,猛地抬起一只爪子,使劲抖了抖,然后又抬起另一只爪子,也抖了抖,那模样像是踩在了滚烫的石头上,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哎呀!好凉!”棕子一边跳着脚,一边嚷嚷,“溪午你的毛怎么还变这么冷了!以前你掉的小绒毛都是暖暖的,这个怎么冰爪子啊!”
他在雪地里跳来跳去,一会儿抬左爪,一会儿抬右爪,四只爪子轮换着抖,圆滚滚的身体晃来晃去,像个快要摔倒的小绒球。
那滑稽的样子,看得溪午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心慌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棕子跳了没一会儿,就实在受不了那股凉意了,猛地转身,飞快地冲回了狗窝里,一头扎进厚厚的旧衣服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小尾巴在窝里轻轻摆动着,嘴里还嘟囔着:“还是这里舒服,暖暖和和的。”
然后他探出头,对着外面的溪午认真地叮嘱道:“溪午,你以后可别掉这么多毛了!掉在外面又冷又湿,一点都不好,还浪费你的毛!”
站在一旁的鹿深时,早就被他们两个的对话和棕子的举动逗乐了。
他走到溪午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揉了揉溪午头顶的绒毛。
溪午的毛发还是那么柔软顺滑,在清晨的微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鹿深时的声音温柔又耐心,带着浓重的笑意:“别听棕子瞎说,这不是你的毛。”
“啊?那是什么呀?”溪午和刚把头埋进窝里的棕子同时抬起头,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天上的雨,变了形状落下来的。”鹿深时抬头望了望天空,天边的云彩已经渐渐散开,露出了淡淡的蓝色,“冬天到了,天气冷了,雨就会变成这样白白的、凉凉的样子落下来,我们叫它雪。”
“雪?”溪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睛亮了起来。
他又低下头,用爪子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雪,这次不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有点新奇。
雪落在爪心上,凉凉的,很快就化成了水珠,痒痒的,很好玩。
他凑到鹿深时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里满是崇拜:“还是深时聪明,什么都知道!我都不知道雨还能变成这个样子。”
棕子在狗窝里听了,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原来是雪啊!我还以为是溪午掉的毛呢,怪不得这么冷。”
他说着,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往窝里缩了缩,假装整理自己的毛发。
鹿深时看着他们两个,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两个小家伙,思想还真是天真烂漫。
他们三个在院子里说着话,院子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奶奶裹着厚厚的棉袄走了出来,刚一踏出门口,就停下了脚步,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发出了一声温柔的感叹:“哟,下雪了。”
她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天空,又低头看了看院子里的积雪,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下雪了,这冬天可就真的来了,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乐乐他们再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期盼,眼神温柔地扫过院子,很快就看到了蹲在狗窝旁的三只小狗,还有趴在旧窝里的小花妈妈。
“你们几个小家伙,倒是起得早。”奶奶笑着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鹿深时的脑袋,又揉了揉溪午的耳朵,“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待在窝里,都跑到外面来了?冷不冷啊?”
她的手暖暖的,带着点烟火气,摸在身上格外舒服。
溪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把头往奶奶的手心里蹭了蹭。
棕子也从狗窝里钻了出来,凑到奶奶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奶奶又摸了摸棕子圆滚滚的身体,叹了口气:“这天一下子就冷透了,雪虽然不大,但寒气重。你们的毛虽然厚,可也架不住这么冷的风。等着,奶奶给你们找些衣服来保暖。”
说完,奶奶转身就回了屋。
没过一会儿,爷爷也跟着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看到院子里的雪,也笑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来得正好,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成。”
奶奶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她把布包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四件小小的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以前乐乐小时候穿旧的,或者是爷爷奶奶的旧衣物改的,早就已经报废了,没想到奶奶一直留着。
“这几件衣服都是厚实的棉布做的,虽然旧了点,但洗得干净,保暖得很。”奶奶拿起一件黑色的小衣服,对着鹿深时比划了一下,“正好给你们四个穿上,小花也有一件。”
爷爷放下扫帚,走过来帮忙:“嗯,这样挺好,免得他们冻着。尤其是这三个小家伙,年纪还小,抵抗力弱。”
小花妈妈似乎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慢悠悠地从旧窝里走了出来,温顺地趴在奶奶脚边。
奶奶拿起一件灰色的小衣服,熟练地给她套上。
小花妈妈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任由奶奶摆弄,穿好后还抖了抖身子,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
鹿深时看着小花妈妈身上的衣服。突然觉得穿衣服好像还有些不习惯了。
之前都是自由惯了,身上裹着这么一层东西,肯定会不舒服吧?
果然,轮到给鹿深时穿衣服的时候,他浑身都不自在。
奶奶把那件黑色的小衣服套在他身上,然后在他的胸口处系了个小小的结。
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身,可鹿深时总觉得身上多了个束缚,抬手抬脚都有些别扭。
他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自己的动作都变慢了,像个被裹住的小粽子。
“哈哈哈,小黑穿上衣服,怎么看着这么严肃啊?”奶奶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习惯习惯就好了,暖和最重要。”
接下来是溪午。
奶奶给他找了一件白色的小衣服,和他的毛发颜色很搭。
溪午倒是很乖,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奶奶给他穿衣服。
可穿上之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了抬爪子,也是一脸不习惯的样子。
他试着跑了两步,衣服下摆轻轻晃动,让他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停下脚步,用爪子挠了挠衣服。
最后是棕子。
奶奶给了他一件棕色的小衣服,正好和他的毛色相配。
棕子一开始还很兴奋,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可穿上之后,他就有点懵了。
他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把衣服脱下来,嘴里还“呜呜”地叫着,一脸委屈。
“别动别动,穿上就暖和了。”爷爷笑着按住他,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你看小花,多乖,穿上衣服多好看。”
棕子看了看小花妈妈,又看了看鹿深时和溪午,发现大家都穿着衣服,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了抬头,像是在问:“我穿这个,是不是不好看啊?”
奶奶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我们棕子穿上衣服最精神了,像个小勇士。”
被奶奶这么一夸,棕子立刻得意起来,不再扭动身体了,还特意挺了挺胸膛,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小花妈妈早就习惯了穿衣服,她慢悠悠地走到院子里,找了个向阳的地方,趴在地上晒太阳去了。
阳光透过槐树枝桠,洒在她身上,灰色的衣服泛着淡淡的光,看起来格外安逸。
鹿深时他们三个,在院子里慢慢适应着身上的衣服。
一开始的别扭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
衣服挡住了外面的寒风,身体里的暖意慢慢升腾起来,让他们觉得舒服多了。
“好像……也没那么难受。”溪午跑到鹿深时身边,笑着说。
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在浅浅的雪地里一站,像是和雪融为一体了一样,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棕子也跑了过来,兴奋地说:“是啊是啊,穿上暖暖的!而且奶奶说我像小勇士!”
他说着,还故意摆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姿势,可惜肚子太圆,看起来不仅不威风,反而格外可爱。
鹿深时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虽然动作还是有点受限,但比起挨冻,这点不方便根本不算什么。
适应了衣服之后,三个小家伙就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跑到院子里的雪地里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