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碧云剑线索》
\"咚——\"
晨钟第三次敲响时，张一斌的胃也跟着发出抗议的轰鸣。他盯着眼前那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两根腌萝卜可怜巴巴地漂在表面，活像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这就是你说的'明代寺院营养均衡的素斋'？\"他咬牙切齿地捅了捅身旁的陈文昌，\"老子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陈文昌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那副金丝眼镜早在穿越时就不翼而飞——压低声音道：\"《大明会典》卷五十三明确记载，洪武年间规定僧人'日食不过午，餐不过三味'...\"
\"闭嘴吧书呆子！\"欧阳菲菲从宽大的僧袍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幸亏我贴身藏着这个。\"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辛辣的香气像炸弹般在斋堂爆开。前排几个正在诵经的僧人突然呛咳起来，监院大师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张一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瓷瓶塞进袖中，却还是慢了一步。
\"了尘师弟。\"监院的声音像块冰，\"袖中何物？\"
整个斋堂骤然安静。四十多名僧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张一斌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他瞥见罗子建正在桌下疯狂比划十字——这家伙总在紧张时忘记自己扮的是和尚不是牧师。
\"回监院的话。\"欧阳菲菲突然双手合十，\"此乃天竺传来的...呃...驱蚊药膏。贫僧昨夜被蚊虫叮咬难眠...\"
\"拿出来。\"
三个字砸在地上铮铮作响。张一斌看着欧阳菲菲颤抖着交出瓷瓶，监院枯瘦的手指拧开瓶盖的瞬间，他仿佛已经看到四人被乱棍打出山门的惨状。
但预想中的暴怒没有降临。监院盯着瓶中红艳艳的辣椒酱，忽然凑近深深一嗅，皱纹里积攒的威严像春雪般化开。\"此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可是番椒所制？\"
欧阳菲菲瞪大眼睛：\"您...知道辣椒？\"
\"永乐年间三宝太监带回的奇珍。\"监院突然压低声音，\"老衲年轻时随师叔见过一株，被当作解毒圣药养在御药房...\"他忽然警觉地环顾四周，\"午时三刻，带此物来老衲禅房。\"
直到监院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张一斌才发现自己的僧衣后背全湿透了。\"见鬼了，\"他喃喃道，\"明朝和尚居然认识辣椒？\"
罗子建突然拽他袖子：\"快看住持的碗！\"
斋堂首座的位置上，须发皆白的方丈正偷偷用馒头蘸他们桌上洒落的辣酱。老人眯着眼睛，像品尝琼浆玉露般将馒头送入口中，随即白眉一扬，突然拍案而起：\"今日起，了尘师弟负责改良斋饭！\"
午后的膳房热得像蒸笼。欧阳菲菲挥舞着铁勺，锅里的豆腐块在红油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二十多个僧人挤在门口，脖子伸得比殿里的长明灯还直。
\"这叫麻婆豆腐。\"她舀起一勺红白相间的佳肴，\"辣椒提味，花椒增香...\"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潮水般分开。戒律院首座铁青着脸闯进来，腰间挂着的戒尺随步伐啪啪作响。\"荒唐！\"他一把掀开锅盖，\"佛门清净地，岂容这等...\"
\"首座且慢。\"方丈的声音从人群后飘来。老和尚拄着九环锡杖缓步走近，竟直接伸手拈了块豆腐放入口中。霎时间，他雪白的胡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着了火似的。
\"好！\"方丈突然大喝，吓得几个小沙弥跌坐在地，\"当年三宝太监说海外有'火烧云味'，老衲今日才得见识！\"他转身对戒律院首座眨眨眼：\"师弟啊，当年达摩祖师东渡还带着咖喱呢...\"
张一斌趁机凑到陈文昌耳边：\"这老和尚怎么知道咖喱？\"
陈文昌还没回答，膳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监院气喘吁吁跑来：\"不好了！知府大人突然上山礼佛，说要查验度牒！\"
空气瞬间凝固。四人交换着惊恐的眼神——他们哪来的明朝和尚身份证？欧阳菲菲的勺子当啷掉进锅里，溅起的红油在戒律院首座僧衣上绽开一朵血似的花。
\"你等速去藏经阁避祸。\"方丈突然压低声音，\"了尘留下继续烹制'佛跳墙'。\"
\"佛什么？\"张一斌脱口而出。
老方丈露出狡黠的微笑：\"能引得佛祖翻墙而来的美味，自然也能让知府忘了查度牒。\"
暮鼓响起时，张一斌瘫坐在藏经阁的蒲团上，浑身散发着油烟与香火混杂的古怪气味。窗外飘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中间夹杂着知府大人爽朗的笑声——那锅用素火腿和香菇冒充的\"佛跳墙\"显然效果拔群。
\"找到线索了！\"陈文昌突然从经架后探出头，手里捧着本泛黄的册子，\"《星槎胜览》的手抄本！这里记载郑和船队带回的宝物中有'碧色琉璃剑'！\"
欧阳菲菲一个箭步冲过去，发梢还沾着辣椒籽：\"快看有没有提到藏宝地点！\"
\"等等...\"罗子建突然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细微的\"咔嗒\"声从屋顶传来，像猫儿踩过瓦片。张一斌猛地吹灭油灯，四人屏息躲在经架后。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画出诡异的格子。一道黑影狸猫般掠过窗前，接着是第二道。
\"不是知府的人。\"欧阳菲菲耳语道，\"他们穿着夜行衣...\"
张一斌摸到墙角的扫帚，心跳如擂鼓。就在黑影即将破窗而入的刹那，藏经阁大门突然洞开。白天的戒律院首座手持齐眉棍立于月光下，身后站着八个武僧，棍尖在青石板上擦出点点火星。
\"阿弥陀佛。\"老僧的声音像淬了冰，\"施主夜闯佛门，是求经还是求死？\"
黑衣人互相对视，突然甩出三枚铁蒺藜。戒律院首座棍影翻飞，暗器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正当武僧们摆出罗汉阵时，黑衣人却齐刷刷转向藏经阁深处——四人藏身的方向。
\"交出《星槎胜览》，饶你们不死！\"
张一斌的血液瞬间结冰。这些人怎么知道...？
\"了尘快走！\"戒律院首座突然暴喝，齐眉棍划出银色弧线，\"带经书去找方丈！\"
四人抱头鼠窜时，张一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戒律院首座的棍法突然变了，那记漂亮的回马枪分明是...现代警棍术？
气喘吁吁地撞进方丈禅房时，老人正在泡茶。袅袅蒸汽中，他面前的紫砂壶边赫然摆着欧阳菲菲的辣椒酱瓶子。
\"来了？\"方丈头也不抬，\"把《星槎胜览》放茶几上吧。\"
张一斌的腿突然不听使唤了。茶几底下，半截熟悉的金属物件反射着烛光——那分明是他穿越时丢失的Zippo打火机。
\"师...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您到底...\"
老方丈拈起一片红艳艳的辣椒，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当年三宝太监带回两样宝贝，一是番椒，二是...\"他忽然掀开身后经幡，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巨大的航海图，图角题着\"郑和\"二字。
\"碧云剑就在宝船沉没处。\"老人的手指划过东海某处，\"但老衲更好奇，你们那个时代的辣条...究竟有多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