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雾气越来越浓，脚下的路渐渐变成了石阶，石阶两侧开始出现刻着经文的石壁。离万佛窟越近，空气中的檀香便越浓郁，可那香气里，却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与佛窟的庄严格格不入。
景遥捏着那封已被手心汗浸湿的信纸，墨姬的字迹仿佛还在眼前跳动。“墟渊契”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如果这东西真在自己灵脉里，母亲当年的“罪名”，岂不成了族长等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在想什么？”夙缨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正用剑拨开路边缠绕的藤蔓，藤蔓的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显然是带有毒性的。
“墨姬的话……”景遥深吸一口气，“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挑拨？让我们对万佛窟心生忌惮，或是做出错误的判断？”
夙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雾气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他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眸，此刻多了几分清晰的认真：“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这不重要。”
“不重要？”
“对。”他点头，剑尖指向雾气深处隐约可见的石窟轮廓，“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万佛窟我们必须去。九枢碎片在那里，最后一位守护者在那里，你母亲和墟渊契的线索，大概率也在那里。”
他顿了顿，伸手拂去她发梢沾染的蛛网：“墨姬的信，更像是在提醒我们——那里藏着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重要到让神裔叛徒和魔族都为之疯狂。”
景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万佛窟的石窟越来越清晰，那些刻在岩壁上的经文仿佛活了过来，在雾气中流转着金光。她忽然想起守护者残念说的话，想起夙缨谈及“初心”时的眼神，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平静却坚定的目光。
从踏上寻找九枢碎片的路开始，她似乎就没有过真正的“选择”。母亲的冤案、守护者的指引、名单上的真相……一步步推着她走到这里，而万佛窟，显然就是这条路上绕不开的关隘。
“那斩灵卫和陷阱呢？”她问，声音里已少了几分犹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夙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斩灵卫虽能斩断神裔的灵气，但我的灵力源自魔域，他们未必能克制。至于陷阱……”他看向景遥手中的九枢碎片，碎片此刻正微微发烫，“有它在，至少能提前感知到危险。”
景遥低头，看着掌心发烫的碎片，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凡路皆心选，心之所向，便是归途”。幼时不懂，此刻却忽然明白，所谓抉择，从来不是选一条绝对安全的路，而是在诸多不确定中，选那条能让自己无愧于心的方向。
她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丢进旁边的毒藤丛中。纸团瞬间被藤蔓缠绕、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走吧。”她抬步踏上石阶，每一步都踏得很稳，“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藏什么，去问问那位上古僧人，所谓的终极秘密，究竟是什么。”
夙缨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的身影在雾气中并肩前行。石阶蜿蜒向上，通向云雾缭绕的万佛窟，那些刻在岩壁上的经文，在他们走过时，似乎微微亮起，像是在无声地指引，又像是在发出隐晦的警告。
前路依旧未知，陷阱或许就在转角，但此刻，景遥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无论等待她的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骗局，她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条路的尽头，不仅有母亲和墟渊契的秘密，更有她自己，必须坚守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