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关前,百里焦土。
死寂,是这片土地唯一的语言。没有哀嚎,没有哭喊,因为能发出声音的生命,大多都已在那逆天的一刀之下,化作了虚无。北境凛冽的寒风,吹不起漫天的旌旗,只能,卷起一层又一层,混杂着血腥与恐惧的尘埃。数十万大军,人间蒸发,只留下,巨大的营盘框架,与,那些,因距离太远而侥幸逃过一劫,此刻,却已彻底精神崩溃的辅兵与民夫。
他们,跪在地上,对着那,早已空无一物的天空,疯狂地叩首,口中,胡乱地,念叨着“魔神”、“天罚”之类的词语。罗睺,甚至没有兴趣去杀死他们。因为,比死亡更残酷的,是,在他们灵魂深处,种下永世无法磨灭的恐惧。
寰宇空间,魔城王座之上。
罗睺的身影,悄然浮现。他,将计都刀,随意地,靠在王座之旁,重新闭上了双眼,彷佛,只是,出门,碾死了一窝蚂蚁。整个过程,甚至,没能让他,那,早已,看惯了尸山血海的心,起一丝波澜。
悟道楼前,光幕之上,清晰地,映照着北境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韩宇,轻轻地,呷了一口仙茶,眼眸之中,无悲无喜。
“效率,很高。”他,淡淡地,评价道。
“以雷霆之威,击碎叛乱之胆。武君此行,足以,让天下所有,心怀异志之辈,在动念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素还真,手持拂尘,站在一旁,语气,却并无太多喜悦,“只是,阁主。一味的恐惧,并不能,带来真正的臣服。它,只会,在绝望的土壤里,催生出,更加疯狂的仇恨。如今的北境,已是一片鬼蜮。魔氛未散,人心已死。若,长此以往,此地,必将,化作,滋生怨魂与邪祟的温床,成为,新秩序之下,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烂疮。”
“说得不错。”韩宇,放下了茶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把剑,可以,用来征服天下。但,你,总不能,指望,坐在一把剑的剑刃上,来治理天下吧?那,也太硌屁股了。”
他,笑了笑,那笑容,却让一旁的素还真,都感到一丝深意。
“战争,从来都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罗睺,他,完美地,执行了,计划的第一步——‘破’。”
韩宇,缓缓站起身,目光,望向了寰宇空间的另一端。
那里,是,儒风浩荡,书声琅琅的“德风古道”界域。
“现在,是时候,开始,第二步了。”
“——‘立’。”
他的声音,在整个寰宇空间响起,温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德风古道,玉离经。”
儒城之内,一座,典雅的书院之中。一名,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谦和,眼中,却,蕴含着无尽智慧与坚毅的年轻儒者,正,执笔,在一卷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听到韩宇的呼唤,他,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笔,对着虚空,长身一揖。
“离经,在。”
他,正是,皇儒无上之嫡传,德风古道,最年轻,也最受敬重的,主事——玉离经。
下一瞬,玉离经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悟道楼前。
他,先是对着韩宇,恭敬行礼,随即,目光,落在了那,映照着北境惨状的光幕之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责任”的坚定。
“阁主,有何吩咐?”
“北境,需要一个,新的开始。”韩宇,看着他,缓缓说道,“我,不要你,去征伐,也不要你,去杀戮。我要你,带着德风古道的儒士,去那片,被战火,烧焦的土地上,做四件事。”
“第一,安抚。用你们的言行,去告诉那些,活在恐惧中的幸存者,逍遥阁的威严,只针对敌人。而他们,是,逍遥阁,将要庇护的子民。”
“第二,赈济。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让他们,在绝望之后,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第三,审判。那些,鼓动靖王起兵,却,安然无恙地,躲在后方的世家豪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揪出来。以《逍遥律》之名,公开审判,清算其罪。让百姓知道,何为公道,何为正义。”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教化。”韩宇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要你,在北境,建立书院,普及文字,传播思想。我要,这片土地上的人,不仅仅是,活着。我更要他们,懂得,思考。懂得,何为对错,何为是非。懂得,他们,生而为人,所拥有的权利与尊严。”
玉离经,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眸,越来越亮。他,从韩宇的这番话中,听到的,不是一个征服者的命令,而是一个,真正开创者的,宏伟蓝图!
这,与他,毕生所学,所追求的“王道天下”,不谋而合!
“离经,领命!”他,再次,深深一揖,声音,铿锵有力,“德风古道,必不辱使命!定要,让仁德之风,吹遍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很好。”韩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掌一翻,一支,通体,由浩然正气凝聚而成,笔锋,彷佛,能书写天地至理的金色毛笔,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此乃,《春秋笔》。非神兵,非利器。它,唯一的功用,便是,书写‘功过’,定论‘是非’。”
“我,将它,赐予你。持此笔,你,便代表着,逍遥阁的‘法理’与‘公义’。”
“去吧。让,北境的百姓看看。逍遥阁,不仅有,足以毁灭世界的‘魔’。”
“更有,足以,开创盛世的,‘儒’。”
玉离经,双手,庄重地,接过《春秋笔》。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接过的,不仅仅是一支笔,更是,一个时代的,沉甸甸的,未来。
“离经,谨遵阁主谕令!”
他,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
在他身后,一道,充满了浩然正气的金色大门,缓缓开启。门的另一端,是,数以万计,身着儒衫,眼神坚定的德风古道儒士。他们,早已,整装待发。
他们,将追随着他们的主事,踏上那片,魔氛缭绕的土地。
用手中的书卷与笔墨,去抚平,刀剑所留下的创伤。
用胸中的仁德与道理,去重建,早已崩塌的人心。
一场,比战争,更为艰难,却,也更为伟大的“征服”,即将,在北境,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