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俏颜的体力原本就不好,结果还时不时地头晕,根本就没办法长时间跋涉,脚步总是最轻最慢的那个。
幸好她从不逞强,每当感到心跳稍快,便会停下脚步。
这天才走了一会,眩晕感又来了吗,她拍了拍额头:“休息一会吧!”
铁平舟下意识地反驳:“这就停了?我看前面那个坡翻过去再休息也不迟……”
但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大小昭昭同时投来的眼神吓得闭嘴。
安昭觉得还是心里不畅快,毫不客气地怼道:“姑娘说歇就歇!你急着去投胎吗?”
就这样被怼了几十次之后,铁平舟学乖了。
段俏颜说停,他立刻原地站定。
甚至还会狗腿地赶紧找块看起来干净点的石头,用袖子拂去上面的积雪:“坐,姑奶奶您坐!”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姑奶奶的身子就是队伍里的“圣旨”。
她若真有半点不适,别说找药了,旁边那对姐妹花就能先把他给就地正法了。
为了保住小命,接下来的路程段俏颜说走,哪怕铁平舟正烤火烤得舒服,也得立马爬起来跟上。
段俏颜昏睡的时间确实加多了,要是她睡着了,便由大小昭昭两人轮着背着她赶路。
平日里没有睡着的时候,她便自己走,主要是她不想她们太辛苦。
北地的寒冷让她越来越难受,她一直闭着嘴巴,但还是偶尔会轻轻呵出一口白气。
这里比她想象中还要冷,寒气直透骨缝里,两条腿一直都是发麻的状态,寒风吹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白茫茫一片的雪,一脚下去,直接到了小腿肚,马车根本就进不来,只能停在外面再慢慢往前走。
宁昭注意到她的不适:“姑娘,要不要歇会?”
“不用了,就是有点冷!”段俏颜轻声说道,看起来有气无力。
“哎呀!这可不行!可不能冻着!”铁平舟立刻慌起来,仿佛段俏颜不是觉得冷,而是马上就要冻成冰雕了:“你们先休息,我、我这就去拾柴生火!”
三人看着铁平舟臃肿的身影,像个圆滚滚的雪球,艰难地在雪地里,四处扒拉那些被深埋的枯枝。
他好不容易搜集到一小捆,哆哆嗦嗦地找个背风处,拿出火折子——那微弱的小火苗,十次有八次刚亮起,就被一阵寒风吹灭。
“哎哟喂!这破风!”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冻得通红的手笨拙地试图遮挡,身体蜷缩成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
幸好火最后还是烧起来了,段俏颜离火堆最近,身旁坐着姐妹俩。
而铁平舟却缩在火堆边缘,一边羡慕地看着跳动的火焰,一边警惕地注意着段俏颜的表情,生怕她再说出一个“冷”字。
这段时间段俏颜就是因为干燥而轻轻咳嗽一声,甚至可能只是清一下嗓子。
唰!唰!唰!
三道目光会瞬间聚焦在她脸上!
大小昭昭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紧张。
而铁平舟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段俏颜面前。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寒气入肺了?快让我看看!”他忙不迭地就要去抓段俏颜的手腕切脉,动作急切的粗鲁。
段俏颜被他这么神经兮兮的模样吓得不行,还以为自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
她转头盯着对方的双眼:“我是不是快死了?”
铁平舟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那你紧张什么!”
铁平舟下意识看向安昭,真想大声骂道:要是你家那两个煞神威胁我,我才不会紧张你这个的臭丫头。
好半晌才说道:“我这是关心你!”
段俏颜撇撇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接下来只要她有一丁点动作,铁平舟都会不依不饶,非要仔细诊过脉,确认脉搏依旧平稳,才长长舒一口气。
他用袖子擦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地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老子了……”
转身又从药箱里翻出润喉的甘草片,看着她服下,这才算稍稍安心。
几次下来,连段俏颜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她有时只是无意识地蹙一下眉,或许是在思考路线,或许只是阳光刺眼,铁平舟紧张的声音就会立刻响起:“可是头又晕了?要不要再歇歇?”
面对铁平舟这么温暖的关心,段俏颜并没有很高兴。
她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不行了,不然为啥他们三个这么的谨慎,估计还有事瞒着她。
四人走了三天才到雪山脚下,每一脚仿佛都踩进冰窖似得。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无孔不入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铁平舟几乎是立刻就成了队伍里最臃肿的那个。
他把所有能裹在身上的东西都裹了起来——厚棉袍、毛皮坎肩、甚至不知从哪个行囊角落里扯出来的一条破旧毯子也围在了脖子上,整个人裹得像个圆滚滚的球,只露出一双眯缝着的、被寒风吹得泪汪汪的眼睛。
即便这样,他依旧哆哆嗦嗦,上下牙关磕碰得“咯咯”直响,像个移动的筛子,嘴里不断哀嚎:“哎呦喂…冷死了冷死了!这北地的风是蘸了冰碴子吗?刮骨头啊!”
对比之下,他身边的三人则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大小昭昭姐妹俩运起内力,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暖障,雪花落在她们肩头发梢便悄然滑落。
两人步履轻快,身姿依旧挺拔,甚至因为寒冷空气的刺激,脸颊还透出些健康的红晕,眼神清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而段俏颜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时不时还会掩唇低低咳嗽几声,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应是队伍里最畏寒的那个。
铁平舟看着她,心里一阵羡慕,要是有人给他也输送一丢丢内力挡风雪就好了。
安昭看着铁平舟那副缩头缩脑、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的滑稽模样,眼珠一转,坏心顿起。
她故意落后几步,蹲下身,飞快地捏了一个结实冰冷的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