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一番话，如同九天落雷，精准的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直击灵魂。
刹那间。
全场死寂。
这次的沉寂，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无数人愕然抬头，看向论学台中间身躯笔直的陌灵，心中瞬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就连道袍老者那几位天人巅峰的强者，看着她也是满脸的错愕。
“大哥，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虽然这是每个男人的终极理想，但你这样赤裸裸的表达出来，真的不怕被人揍？？？”
“现在的主流思想可是知行合一，讲究的是……
等等，这是不是不太对？”
……
在短暂的错愕过后，迎接陌灵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骂，比刚刚王阳更狠的骂。
以亲妈为中心，以亲戚为半径，以亲爹为辅助，配备牲畜伦理，两性家禽，殡葬行业等行业领域内的着名动词和形容词。
听着这些辱骂，陌灵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恼怒、快乐、享受的表情。
一句话，这些可以想，也可以做，但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你说出来了就是在和所有……正常的人作对。
这就像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偷偷反锁房门在被窝里打飞机，结果却被人发现了，大眼瞪小眼，那这时候就会很尴尬。
而同时，王阳脸上满是惊喜之情，本来他还想着要怎么反驳的？
可现在，家人们，谁懂啊，这哥们脑抽风，上来就先捅了自己两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王阳装作异常愤怒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道。
“刘比，你此言当真是谬论，简直就是在把古之先贤、当世大儒，他们穷尽一生，皓首穷经所探寻、所践行之理想按在地上来摩擦。”
王阳此话一出，全场的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纷纷再一次破口大骂，更有甚者猛地起身，直接就要冲上台开始一场无限制光州格斗大赛。
但维持场中秩序的禁军护卫还是很称职的，都拦了下来。
见到这些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举动，陌灵此刻只感到了一阵……无语。
此时她只想到了一句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如今她只是把这些人心中所想那么稍微说出来一点，可结果这些人就忍不住了。
过了一会，陌灵再一次抬手指向了所有人，手指到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纷纷闭嘴了。
在环视一圈后，手指最终停留在了王阳身上，问道：“王公子，我所言，难道不对？”
听到询问，王阳立刻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衣袂翻飞，目光扫过全场，自信的说道。
“士兵想当将军，是求上进、谋功业，若此心为保家卫国、护佑苍生，便是顺天理之举；可若为兵权在握、作威作福，便是陷人欲之渊。
“卫青元帅能从马夫成为中军主帅，绝非因一己私欲，而是圣皇陛下识其忠勇，他自身更是历经百战，护我大夏边境百年无虞。”
“这是‘以公心驭私欲’，而非放任欲望滚石下山！”
“至于十数载寒窗苦读，”王阳话锋一转，直视陌灵，“若只求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那与窃国之贼何异？”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孔圣人早已点破求学真谛，士人当以道义为志，若满心只念着锦衣玉食、权势富贵，连粗衣淡饭都引以为耻，这般格局狭隘、私欲缠身之辈，又何谈英雄二字？”
王阳声如金石，目光灼灼。
“昔日大儒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只因心中有道；
我大夏内阁大学士范仲淹，年少苦读时划粥断齑，却立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宏愿。“
最后，他双手摊开，仿佛在拥抱所有人的理想。
“这才是寒窗苦读的真正归宿，是英雄应有的初心！”
话说完，在场有一个Npc路人被深深折服，率先鼓起了掌，紧接着，都纷纷鼓起了掌。
但下一秒却传来了一阵讥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很刺耳，就像生锈的铁锯撕扯着干裂的老木，尖锐中带着粗砺的恶意，瞬间就盖过了场上的掌声，让喧闹的论学台慢慢冷了下来。
“刘比，你为何发笑？”
王阳用手指着他，满脸正义的说道。
“哈哈哈哈……”
但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阵笑声。
过了一会，陌灵才停了下来，发疯似的指着在场的人说道。
“我笑诸君皆为......戏中人！若是太后陛下举办一场表演大赛，我必投各位一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癫狂但却异常清醒的锐利，目光如刀般扫过全场。
方才的掌声和喝彩声也戛然而止。
她的笑声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
“戏中人？”
王阳眉头紧锁，怒极反笑，“刘兄莫不是理屈词穷，开始胡言乱语了？”
“胡言乱语？”
陌灵大笑着摇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王阳。
“王公子，你口口声声‘公心’、‘道义’，可敢回答我几个问题？”
紧接着，她不等王阳回应，就步步紧逼：
“第一问：若卫青元帅百战百胜，却终身止步于马夫，不得封侯，不得晋升，他还能‘以公心驭私欲’，毫无怨言地守护大夏边境百年吗？”
“第二问：你推崇范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若他划粥断齑数十年，却始终名落孙山，被权贵子弟踩在脚下，连一展抱负的机会都无，他还能乐在其中吗？”
“第三问，也是最重要的一问。”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响彻全场，“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之后，你们想要的，难道真的只是‘道义’？
“而不是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受人敬仰？”
三问如连珠炮，一句比一句更狠，更直接，更剥皮见骨。
王阳张了张嘴，那句“我愿意”在舌尖滚动，却发现自己竟根本说不出口。
此刻，他瞬间想到了穿越前的自己，自己高考考上清北，最后读博士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或者是好考公入仕，而这最终目标不就是实现阶级跨越？
别扯什么为仁民服务，那一批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在七十年代已经死了，九十年代，一句不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更是……彻底扫进了垃圾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是个读书人，正儿八经接受过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不是那种连脸都可以不要的……人。
不然直接厚着脸皮说我愿意，又会怎么样？
台下，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此刻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少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陌灵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她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吧，这就是现实，你们不敢承认，或者说，羞于承认！”
“追求功名利禄有错吗？”
“渴望被人尊重、渴望更好的生活有错吗？”
“这些欲望，本就是驱动我们寒窗苦读、沙场搏杀最原始、最强大的力量。”
“它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们明明心里想得要命，嘴上却非要披上一层‘道义’的遮羞布！”
她再一次用手指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带着致命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