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媛获封后,搬到了启祥宫去住,珊佳·慧漱少了个得力的心腹,正合沈眉庄几人的意。
裴媛离开后,珊佳·慧漱确实多有不便,一边照顾五阿哥,一边又要费心提防。
“母妃!”
三阿哥弘时如今跟着师傅学弓马骑射,能来碎玉轩的时候不多,可他也算个孝顺孩子,常遣人来问候珊佳·慧漱。
弘时兴高采烈的跑进来,珊佳·慧漱递给他一方帕子,
“快擦擦汗!
这么冷的天,瞧你跑的都出汗了。
都说过你不要急着赶来,母妃这里一切安好。”
弘时腼腆的挠挠头,
“儿臣想着路上快些,便能和母妃多说说话。
五弟睡下了?”
“嗯,天冷他总贪睡些。
不比你,日日都要练习,人都瘦了一圈。”
珊佳·慧漱目光柔和,满是心疼。
“母妃,今日,师傅夸了我呢!说我的骑射比四弟要好!”
“你四弟开蒙晚,诗书上不及你,如今骑射也比不过,弘时,你可要认真学啊。
你是你皇阿玛的长子,他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母妃放心!”
三阿哥很是骄傲,
“儿臣定不会叫皇阿玛失望的!”
“娘娘,媛答应来了。”
新来的宫女叫润禧,如今便是她贴身伺候珊佳·慧漱。
“阿媛来了?快叫她进来!”
润禧应下,将裴媛请进来。
裴媛手捧着一个锦盒,见弘时也在,朝他行了一礼,
“见过三阿哥。”
裴媛的事,弘时是知道的,可珊佳·慧漱与她交好,弘时便也对她亲近些。
“媛答应快起来吧。
我不得常在拜见母妃,多亏你日日来陪母妃解闷。”
裴媛抿唇浅笑,
“嫔妾应当的。”
“娘娘,皇上今日赏了我一支步摇,我瞧着极衬娘娘,便借花献佛送过来给您。”
珊佳·慧漱接过锦盒看了看,又塞回给裴媛,笑道,
“皇上赏你的,你留着自己用。
打扮的俏丽些,皇上看着也高兴不是?”
“娘娘!”
裴媛嗔笑,
“嫔妾可就直接放您妆盒里头了!”
“哎——”
珊佳·慧漱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放箱笼里头去。
你前日送来的玉镯,前前日送来的耳坠子,我都放里头了。
当做是替你收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来找我拿!”
裴媛笑着应下,打开箱笼,从最底下翻出一个大锦盒。
弘时只好奇的看着,并未多言。
只是晃眼间,他看见一块再熟悉不过的碎布。
“那是……”
弘时疑惑地朝箱笼走过去。
珊佳·慧漱面色一白,忙唤道,
“阿媛!”
裴媛转头看向珊佳·慧漱,低头又看见那块碎布,吓得她一把将箱笼拉上。
惴惴不安的看向已经朝这边走来的弘时,
“三……三阿哥……这里头都是玉妃娘娘的私物,您……您不便看啊!”
珊佳·慧漱也紧跟在弘时身后,
“弘时,今日小厨房新做了糕点,你快去尝尝,可合……”
“那是我额娘的衣服?是不是?”
弘时忽然红着眼睛问道。
珊佳·慧漱笑容僵硬,强撑着说道,
“你看错了……那不过是我的旧衣罢了……”
“旧衣?一块碎布,母妃为何要藏在箱笼之中?”
那分明就是他生母齐氏旧衣上的碎布。
齐氏进冷宫后,不敢再打扮艳丽。
后来她生病,是珊佳·慧漱偷偷将皇上赏赐的一匹艳红流光锦照齐氏的身段裁制出来,让他私底下送去给齐氏。
一来,是让齐氏开心。
二来,也当是添点红色喜气,让齐氏早些好起来。
那件衣裙做工精致,颜色上乘,齐氏爱不释手,每日都穿着,也不嫌脏。
只是齐氏死的那日,等他赶到之时,珊佳·慧漱已经派人给齐氏换上敛衣。
而齐氏那些旧衣他未曾留意,是珊佳·慧漱安排人收整起来,一同烧了。
“我……是,是你生母的旧衣。
我只是想着,给你留个念想罢了。”
珊佳·慧漱讪讪地解释着。
可她目光游离,弘时一眼便看出来她在说谎。
“既是给我的念想,那母妃便将它给我吧!”
“不行!”
珊佳·慧漱神色慌乱,在弘时灼灼目光之下,无所遁形。
裴媛轻叹了气,柔声说道,
“慧漱,如今三阿哥也大了……
那个秘密,不如告诉他吧?
事关他生母的死,难道你真打算瞒他一辈子!?”
“阿媛!不要胡说!”
珊佳·慧漱厉声斥道。
显然是对裴媛说的话很是生气。
“母妃!我额娘……我额娘不是病死的吗?
莫非这其中有蹊跷!?
母妃!求你告诉我吧!我身为人子,断不能让我额娘死的不明不白啊!”
弘时眼眶通红,苦声哀求。
珊佳·慧漱似是左右为难,半晌,她闭眼摇头,
“弘时,你现在要做的,是得到你皇阿玛的喜欢。
如今就算告诉你,也是无济于事。
你对付不了她们的……”
她们?
弘时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
什么叫她们?
难道额娘真是被人所害!?还不止一个人!?
“母妃!我既已发现端倪,便不会坐视不理!
您不说,儿臣也不勉强您,儿臣自己去查!”
说着,弘时抬腿便往外走。
“弘时!回来!”
珊佳·慧漱急切地呼喊在身后响起。
弘时回头,
“母妃,您就告诉儿臣吧!”
珊佳·慧漱痛苦的点点头,
“好……我告诉你!”
弘时从午后一直待到晚膳时分,宫女们听见他隐忍的哭声,都纷纷躲起来,不敢掺和进这些事里头。
晚膳也是送到屋中的,原样送进去,原样取出来。
一直到入夜,弘时才红肿着双眼快步离开。
夜色中,他那怨毒阴鸷的目光,直叫润禧打了个寒颤。
她是新来的,娘娘不信任她,她们三人在屋中说话,她只是一直在院中守着,并未听到屋中说什么。
“弘时。”
珊佳·慧漱追出来,唤住弘时,苦心劝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半晌,弘时沉闷的声音响起,
“母妃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说罢,弘时缓缓抬起头,擦了擦泪水,昂首挺胸的走出碎玉轩。
瞧弘时远去,裴媛扶着珊佳·慧漱回到屋中,
“慧漱……他信了。”
珊佳·慧漱一扫方才的悲痛不忍,无声勾唇,
“他不会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