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妾宫中今日出了件大事，臣妾心中实在不安。
正好，前些日子哥哥命人送了件墨狐皮来，臣妾命人做成了大氅。
虽说如今已入春，可正午暖和，早晚却冷，正好给太后挡风。”
太后摩挲着大氅，
“这是西番莲花纹？你有心了。”
“今日之事，哀家也是方才才听竹息提起几句。
曹琴默谋害皇嗣也就罢了，竟然连你都敢害，只是赐毒酒，倒便宜了她。”
年世兰挤出一抹笑容，
“谢太后惦念着臣妾。
只是，曹贵人一向与臣妾亲厚，没成想……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臣妾心中也不好受。”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
“你今日穿的也太素净了。”
太后取下头上的步摇，插进年世兰的发髻中，
“这支步摇，是哀家刚做德妃的时候，孝惠太后赏的。
你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位份又尊贵，打扮得这么素净做什么？”
年世兰幽幽一叹，
“谢太后赏赐，只是臣妾实在坐立难安。
先前臣妾也去见过皇上……”
太后微微勾唇，慈爱地说道，
“皇帝向来最疼你，有皇帝陪着，你也可安心。”
年世兰却摇摇头，
“臣妾是去求皇上的。
今日之事，因臣妾宫中的欢宜香，才给了曹琴默可趁之机。
臣妾细想来，沈贵人有孕，翊坤宫确实不宜再用香。
所以……臣妾去求皇上，在沈贵人生产之前，翊坤宫中，无花无香。”
“欢宜香，是皇上对你的宠爱。
沈贵人若有不便，挪到别宫去便是。”
年世兰既然过来，说明皇上没有允她所求，太后自然也不会松口。
“皇上对臣妾的宠爱，臣妾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不在外物之上。
若是因着臣妾，要怀有龙嗣的沈贵人迁宫别居，那臣妾……真是折煞臣妾了！
皇上是天下之主，皇嗣才是重中之重。
哥哥在外带兵征战，就是为了这千秋万代的安宁。
可这千秋万代，得要有皇上一般的明君坐镇。
太后待臣妾亲近，臣妾也同太后说句实话。
臣妾福薄，怕是……此生不能孕育子嗣了……
只盼着宫中其他妹妹们，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后继江山！”
太后这段日子，没单独见过华妃。
她如今说出这番话来，竟一时叫太后不知如何应对。
属实是因为，年世兰这转变也着实太大了些！
“太后，您喝药的时辰到了。”
竹息轻声打断屋里的寂静。
年世兰识趣地告退离开。
年世兰走后，竹息也疑惑起来，
“太后，您瞧这华妃娘娘，与以往可截然不同了。“
太后望着门口，那已没了年世兰的身影，
“竹息，你去问问皇上，前朝政务可处理完了。”
……
年世兰回到翊坤宫，沈眉庄已经醒来。
倚在床边问道，
“事情可还顺利？”
年世兰忙活了半天，这才能坐下喝杯茶。
“曹琴默已经死了。
皇上那本宫也去过，还顺道去了太后那一趟。”
沈眉庄神色平静，
“娘娘，到底为何非要除去曹贵人呢？”
这一计，她们可以谋划很多人，可年世兰偏偏选中了曹琴默。
“养不熟的白眼狼，若不尽早除去，她早晚要咬在本宫身上。”
梦中，是曹琴默倒戈，给了她最后一击。
沈眉庄也不再追问。
这事她只是开了个头，剩下的都是年世兰在做，她也不过多置喙。
她误用药方，伤及腹中胎儿，此事目前尚只有章弥、温实初，以及她和年世兰知晓。
可待生产之后，便瞒不住的。
若皇上知晓实情，定会责怪她不小心。
曾中过麝香，倒是一个绝好的掩盖。
至于那求子方，是她私底下托冬春，让夏威偷偷寻来的。
她不怀疑冬春，也不怀疑夏威。
可她还是找了夏冬春过来，怕冬春也误用那方子，再者这其中还有隐情，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伤子方！？怎么可能！”
夏冬春震惊不已。
那方子阿玛给了她一模一样的两份，一份她给了沈眉庄，另一份留在自个儿手中。
“你可用了？”
沈眉庄焦急地问道。
夏冬春摇摇头，
“我还不想有孕呢，所以一直没用！”
沈眉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那明明是父亲暗中找京城最有名的送子婆婆求来的！
听说许多妇人都是在她那求过药后，才有了身孕！
怎么会是伤子方！？”
夏冬春也没觉得沈眉庄会怀疑自个儿，她连解释都没有，直觉定然是那求子方有问题！
“所以，冬春你让夏伯父得空再去那什么送子婆婆处一趟。
瞧瞧她……可还活着？”
夏威得到消息后，立即偷偷再去送子婆婆家。
送子婆婆是孤身居住，夏威去时，尸体都硬了。
没有伤痕，没有中毒，夏威瞧着……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看来，早就有人盯着夏冬春和夏家了……
夏威心中一凛，不敢立即将消息传给冬春。
他们从前来往并不够谨慎，往后也是要小心着了。
三日后，夏威才隐晦地将消息传给夏冬春。
沈眉庄眉头紧皱，
果不出所料！
送子婆婆许是别人收买，亦可能被人要挟，将求子方换成伤子方，给了夏威！
夏威在送子婆婆处并没发现异常，这事一时笼罩上重重迷雾。
晚膳时分，皇上来到翊坤宫。
这几日皇上都宿在翊坤宫，年世兰早早便备好一切。
不过，听说今日皇上是从寿康宫过来的。
晚膳后，皇上又回到养心殿看折子，入夜才过来。
年世兰沐浴完倚在榻上，皇上缓缓说道，
“欢宜香，不燃也罢。”
年世兰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继续听皇上说下去，
“只是你近来气色不好，朕吩咐太医院特意研制了一个药膳方子。
吩咐御膳房每日熬够时辰送来，朕，还是喜欢你从前，光艳照人的样子。”
年世兰的心顿时掉落寒潭，对皇上最后一丝期许和情意也随夜风消逝。
“是……皇上疼爱臣妾，臣妾好生高兴呢！”
“不过臣妾还有一事，想着请皇上定夺。”
“何事？”
“曹琴默罪该万死，可温宜年幼丧母，着实可怜。
不知皇上觉得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