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药瓶滚落在地毯上的轻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此刻的空气中漂浮的,不再是刺鼻的苦涩和绝望的尘埃,而是番茄牛腩绵长温厚的香气,混合着一点消毒药水的洁净气味。今天是周末,Ling热了昨天晚上orm没来得及吃的晚餐,无论如何也要让orm吃点。
orm深陷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厚重的羊毛毯从胸口一直盖到脚踝,只露出一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
窗外,午后阳光,是冬日里难得的慷慨,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一片融融的金色铺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也跳跃在orm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她闭着眼,仿佛沉睡,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偶尔无意识攥紧毯子边缘的手指,泄露着她并未真正放松。
Ling端着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蔬菜鸡茸粥,脚步轻得像猫,无声地靠近。她将温热的骨瓷碗小心地放在沙发旁的边几上,目光落在orm脸上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泛起绵密的疼。
才几天光景,orm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更加嶙峋,眼下的青黑浓重如墨,即使闭目,眉宇间也锁着一道挥之不去的、疲惫又固执的深痕。
那场深夜的崩溃,像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几乎将orm彻底掏空,只剩下这副疲惫不堪的躯壳和一颗在惊惧余波中飘摇的心。
“orm?”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如同羽毛拂过水面,“粥好了,温度刚好。”
orm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才缓缓掀开眼帘。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视线对上Ling担忧的眼神时,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安心,旋即又被一种更深的、自我厌弃的阴影覆盖。她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手臂却虚软得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一个不稳,又重重跌回靠垫里。
“啧……”orm烦躁地低咒一声,别开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狼狈模样。那份骨子里的骄傲和此刻身体力不从心的虚弱,在orm胸腔里激烈地撕扯,让她像个困在自己牢笼里的暴躁幼兽。
“我来。”Ling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她俯下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orm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缓慢而有力地带她坐直身体。
Ling的动作熟稔而自然,像过去无数次在orm熬通宵后把她从书房拖回床上时一样。
只是这一次,orm身体传递出的沉重和僵硬,让她心底那片名为心疼的湖泊,又深了几分。她在她背后垫好蓬松的靠枕,确保她坐得舒适,然后端起那碗粥。
“我自己……”orm哑声开口,固执地伸出手想去抢她手里的勺子,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张嘴。”Ling恍若未闻,只是用瓷勺舀起一小口吹散了热气的粥,稳稳地递到orm唇边。清澈的米汤裹着细碎的鸡茸和切成小丁的胡萝卜、西兰花,散发着温暖清淡的香气。
orm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勺子,又抬眼看向Ling。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半分怜悯施舍的意味,只有一种沉静的、理所当然的守护。几天前那场风暴里,她穿透所有狂暴咒骂的平静目光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她掌心那颗太妃糖坠入药瓶时那声微弱的“嗒”。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转了又转,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隐秘的、对这份温存的贪婪渴望压了下去。orm极其缓慢、极其迟疑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熨帖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咸鲜。orm几乎能感觉到那点稀薄的暖流顺着食道,笨拙地试图去温暖她那颗像是被冰冻僵硬的脏器。
一碗粥喂得很慢。屋子里很安静,勺子偶尔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窗外远处传来模糊的车流声。
orm的目光大部分时间低垂着,落在自己搁在毛毯上、依旧带着药瓶攥痕印记的手心。那印记淡了些,却依然清晰,像一道无声的烙印,提醒着orm那夜的脆弱和不堪。
每一次吞咽,那份被照顾的羞耻感就加重一分,可身体深处那个被恐惧啃噬出的巨大空洞,又贪婪地吮吸着Ling靠近时带来的每一缕安定气息。这种矛盾如同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勒得orm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