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关于茶会其实我有些疑问。”
江雪炎:“我会尽量回答您的。”
“茶会的成员大概有多少?”
“我们并不是什么大规模的组织,大多数成员也都有自己现实身份,我和星梦姐妹俩就是因为父母的意外才成为了茶会的一员,在即将到来的集合你也能看到聚集的女巫也不会超过20人,这几乎是茶会所有的核心成员了。”
“抱歉,我没有想窥探隐私的意思。”
“没关系,跟我们亲近的人其实都清楚这些,这座庄园就是母亲留给我们的,小时候还并不理解这里面的布置,现在看来母亲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
“你们的母亲也是魔女吗?”
“是的。我们的母亲是茶会上一代的重要成员之一,在能量调和与预言术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这座庄园的许多核心布置,都出自她的手笔,只不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话语微微停顿,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划过高脚杯的边缘,“她似乎没能看到自己的结局,直到她死后,我们才得知这一切。”
“节哀。”
江雪炎微微颔首,接受了他的慰唁,让身旁的女仆为她斟满了红酒。
“晚餐后,如果您没有其他安排,或许可以让星梦带您去藏书室看看?那里有一些非核心的典籍,或许能帮助您更好地了解我们,以及……您即将扮演的角色。”
程墨点头同意。晚餐结束后,女仆悄无声息地撤走餐具,江雪炎优雅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便先行离开了餐厅。
不久,熟悉的轻快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星梦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兴奋:“嘿!吃饱了吗?雪炎姐说让我带你去藏书室?”
她的到来,瞬间驱散了先前谈话留下的些许沉重。
程墨跟随江星梦再次穿梭在庄园静谧的廊道中。与白天的走马观花不同,夜晚的庄园仿佛苏醒了过来,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煤气灯样式壁灯散发出更加柔和的光晕,光影在墙壁上拖曳出变幻的影子。
空气中那股混合型的古老气息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隐隐能感知到极其微弱的能量在看不见的脉络中缓缓流淌。
“藏书室倒是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江星梦的声音在安静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清晰,“里面有些书会自己选择读者,或者在你靠近的时候‘告诉’你它们想不想被翻阅。”
他们来到外侧一面粗糙的石墙前。
江星梦指尖在特定的石块上轻点,石墙滑开,露出向下的旋转石阶。
石阶蜿蜒向下,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出稳定乳白色光晕的萤石,照亮了脚下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阶。
走了约莫两三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程墨面前。
“欢迎来到‘缄默藏书室’,”江星梦压低声音,语气里多了几分罕见的郑重,“这里收藏的东西有些不太喜欢被打扰,所以进去后,尽量跟紧我,别乱碰,尤其是那些看起来特别的卷轴。”
“听起来你不喜欢这里。”
“全是书有什么意思?”她撇撇嘴。
“这边,”江星梦熟门熟路地引着程墨走向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上面摆放的书籍看起来也更古老,封面上使用的文字和符号晦涩。
“这里收藏的多是些历史记载、基础理论,还有关于各种异常现象和能量本质的论述。算是比较‘安全’的入门区。”
她从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暗褐色皮革的大部头,递给程墨:“这本应该能帮你理解‘回响’仪式。至少能让你知道,为什么你会重要。”
程墨接过书,入手沉重。
书名是拉丁语写的《界限与回响:论观测对现实的影响》。
他随手翻开一页,里面的文字并非印刷体,而是一种优美却陌生的手写字体,使用的是某种混合了拉丁文根和独特符号的语言,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理解其含义,这书本本身似乎就在向阅读者传递信息。
那些独立的符号单独来看他根本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看到程墨沉思的表情,江星梦笑道:“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有些书很欢迎自己被读。”
两人挪步到一旁的书桌上,“你看书应该不是像我姐那样整晚整晚的看吧?”她露出害怕的表情。
“不会,但如果你想走也没关系。”
“那我不得被骂死。”她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刷起手机。
程墨迫不及待的翻开书,但里面的概念太过晦涩。
书中描述了“深渊”。
这应该就是魔女最开始从异界中窥探到的场景。
书中描绘它并非一个具体的地方,更像是“现实”这片海洋之上,那无限可能性完全失控、规则混乱的“星空”。
而“界限”,就是隔绝现实与深渊的脆弱屏障,也就是海面。
过于强烈深入的“观测”或者情感,尤其那些试图直接窥探深渊本质的行为,都可能像用凿子敲击冰面一样,在“海面”上制造出波纹,导致深渊的能量渗透过来,形成所谓的“异常”或“入侵事件”。
这是本书的关键,也是“回响”仪式名称的由来。
当一次强烈的“观测”或重大事件发生后,它并不会完全消失,而是在现实的“界限”之上留下独特的“印记”或“波纹”,这就是“回响”。
因此,历代与深渊打交道者,尤其是像茶会这样需要频繁进行深度观测的组织,都致力于寻找方法应对“回响”带来的风险。
而魔女们,经过无数代的探索与完善,找到了一个相对有效的对策——镜厅。
镜厅并非一个物理意义上布满镜子的房间,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概念性结界与仪式空间的统称。
像真正的镜面迷宫一样,将“回响”波纹,进行无数次的分割、反射和散射。这使得单一的、强烈的“回响”被分散成无数股无害的涟漪,大大降低了其吸引深渊关注,引发大规模入侵的风险。
在镜厅内进行的观测,如同在深海中使用一个坚固的潜水钟。
观测者可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接触和解读“回响”中蕴含的信息,而无需直接暴露在狂暴的深渊能量面前。
这极大地保障了仪式参与者的安全,但此行为依旧非常危险,必须由最为资深的魔女来经行仪式。
构建和维护一个有效的镜厅需要巨大的能量投入和精深的知识。每一次使用,尤其是像“回响”这样的大型仪式,都会对镜厅本身造成损耗,需要事后进行复杂的修复和充能。
这也解释了为何如此重要的仪式百年才举行一次。
因为在深渊地中的时间并非线性,观测未来其实是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只不过只有回响仪式可以做到观察近百年后的光景,如果有一个和深渊绑定极深的人作为媒介,甚至能看到更远,并且不需承担更大的风险。
勉强理解到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午夜,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四个小时。
身边的江星梦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旁边的阅读椅上睡着了,脑袋以一个放松的角度仰靠着,他试着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叫她的名字,但她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扭了扭身体,睡得更沉了,完全到了摇不醒的地步。
程墨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盖在了她身上。然后,他将那本古籍放回原处。
他其实正好来了兴致,在书架上探索着,关于红海之碑的内容。
没想到真的有了一本叫《黑碑》的书。
原文是英文的手记。
“我不想补考啊,老师。”忽略了身边江星梦的梦话,程墨继续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