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周，法国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利奥心中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霾。
他收拾着行李，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倚在他房门框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亚莱。
“你保证过的，亚莱。”
利奥关上手提箱，转身，表情严肃地看着他的哥哥。
“离那些东西远点。如果我发现你还在碰那些玩意儿，或者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会立刻告诉父亲和母亲。”
亚莱撇撇嘴，金发下的脸上闪过不耐烦和被管束的憋闷，但更多的是对利奥离开的不舍。
“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弟弟。”
他拖长了调子，走过来用力揉了揉利奥的头发，被利奥嫌弃地拍开。
“我保证，行了吧？保证不碰那些‘玩意儿’。”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给我多写点信吧！”
利奥盯着他看了几秒，知道亚莱的保证有多不可靠，但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带着这份担忧踏上了返回英国的旅程。
刚到英国还没来得及休息。
一封措辞优雅却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邀请函就送到了利奥手上。
来自布莱克夫人，邀请他前往格里莫广场12号共进晚餐。
老管家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劝说：“利奥少爷，布莱克家族是英国最古老显赫的家族之一。维持良好的邻里关系也对您未来在霍格沃茨乃至英国魔法界的发展都至关重要。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家庭晚餐……”
利奥内心极其抗拒。
他一点也不想踏进那个房子，更不想面对那家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西里斯·布莱克。
但最终还是在管家的坚持下，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礼服，不情不愿地踏入了那座阴森宅邸的大门。
开门的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小他一岁的男孩穿着熨帖的黑色小礼服，头发一丝不苟。
见到他时，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算是欢迎的笑意：“晚上好，莱奥瓦尔德学长。”
“晚上好，布莱克。”
利奥点头回应。
在一众布莱克里，雷古勒斯算是个能让他稍微放松点的存在，至少他安静、守礼，不会突然发疯。
晚餐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令人窒息。
长长的餐桌铺着昂贵的桌布，银质餐具闪闪发光，但空气却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布莱克夫人沃尔布加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像一把不断刮擦着耳膜的锉刀，在整个用餐过程中几乎没有停歇。
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西里斯·布莱克的种种“劣迹”。
叛逆、邋遢、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给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抹黑……
每一个词汇都充满了刻薄的贬低。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对坐在一旁挺直腰板小儿子雷古勒斯的溢美之词。
“唉，我真是不幸。”
她的开场白总是这句话，然后就会扭转到西里斯身上。
她抱怨西里斯如何被格兰芬多的“败类”带坏，如何顶撞父母，然后话锋一转：
“幸好我还有雷古勒斯，他从未让我操过心，他是布莱克家族的希望。”
“他才是布莱克家继承人应有的样子！听话、懂事、维护家族荣誉……”
西里斯·布莱克的父亲，奥赖恩·布莱克，则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对妻子的咆哮充耳不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利奥坐在客位上，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机械地吃着面前精致的食物，却感觉味同嚼蜡。
这种赤裸裸的对比、打压和控制，让他感到非常不适，甚至有些反胃。
他能感觉到坐在对面的雷古勒斯虽然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握着刀叉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母亲的这种比较也让他感到压力。
“……让他滚下来吃饭！立刻！”
布莱克夫人终于停止了咆哮，对着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尖声命令道。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不耐烦的、拖沓的脚步声。
西里斯·布莱克出现了。
他穿着黑色的袍子，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黑色的卷发比之前更长了，看上去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惯常的冷漠表情，仿佛对那些刺耳的咒骂早已免疫。
他灰着眼睛里满是叛逆和不耐烦，径直走向餐桌空着的位置，打算尽快吃完这顿折磨人的饭。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扫过餐桌，看到那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正看着他的金发斯莱特林时——
西里斯脸上的冷漠面具瞬间碎裂了。
一种混合着难堪、羞耻和愤怒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他最不堪，最想逃离的家庭。
竟然被利奥·莱奥瓦尔德这个他最近莫名在意，试图接近却又搞砸了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耻辱感和一种害怕被看轻的恐惧，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最糟糕的应对方式。
语言攻击。
“你怎么在这里？”
西里斯的声音变得充满敌意，他盯着利奥，仿佛对方是闯入他领地的敌人。
“来看布莱克家的笑话？还是来和我亲爱的母亲交流一下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纯血继承人？”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利奥握着餐具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平静地看向西里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长大，西里斯·布莱克没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他没有回应这种幼稚的迁怒，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沉默地用餐，仿佛西里斯只是空气。
利奥这种彻底的无视，反而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西里斯脸上。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难堪和愤怒都打在了空处，变得更加无处发泄。
他踢开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看也没看桌上其他人，转身大步冲回了楼上，将自己重新锁进了房间。
整个过程中，布莱克夫人的咒骂声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利奥面无表情地吃完了这顿备受煎熬的晚餐，礼貌地告辞离开。
离开前，雷古勒斯还叫住了他。
“莱奥瓦尔德学长。”雷古勒斯小声地开口。
“对于西里斯今天的冒犯，我非常抱歉……那绝非我们家族待人接物的方式。”
“……没事。”利奥平静回应。
他心想，比起西里斯，布莱克夫人要吓人多了。
等到走出格里莫广场12号那扇沉重的大门时，他才感觉自己终于能重新呼吸。
.
第二天，西里斯·布莱克以“去帕金森家讨论功课”为借口（布莱克夫人对于他和“纯血”朋友交往倒是勉强同意），几乎是逃离般地来到了詹姆家。
詹姆·波特正在后院练习魁地奇动作，看到西里斯来了，兴奋地招手：
“西里斯！快来，看我新想出来的假动作！”
但西里斯只是臭着脸靠在门框上，眼睛低垂着，浑身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怎么了？”
詹姆放下扫帚，凑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又被你妈骂了？”
西里斯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差不多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最终有些别扭地开口。
“喂，詹姆……我昨天……干了件挺蠢的事。”
“你干蠢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詹姆笑嘻嘻地说，但看到西里斯真的情绪低落，又收敛了笑容。
“到底怎么了？”
“……莱奥瓦尔德昨天来我家吃饭了。”
西里斯的声音很低。
“哇哦！真的假的？”
詹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去你家？为什么？”
“谁知道！反正他来了！”
西里斯语气变得有些冲。
“然后……我妈就在那儿没完没了地骂我，拿我和雷古勒斯比……全被他看见了。”
詹姆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哦……梅林啊……那确实够尴尬的。”
他了解西里斯家的情况。
“然后我就……”
西里斯抿紧了唇。
“我就对他说了些难听的话。把他们归为一类……说他来看笑话……”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其实……其实我倒不是真这么想的。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让他看到你那副样子。”
詹姆了然地接话，他太了解自己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朋友了。
“你觉得丢脸。”
西里斯没有承认，只是更加烦躁地揉了揉脸：
“谁丢脸了？！是那个鬼地方让人恶心！”
但他皱紧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情绪。
“……反正现在好了，他肯定觉得我跟里面那些疯子和蠢货没什么两样。”
他从未如明显地因为搞砸了一段可能缓和的关系而表现出烦躁。
严格来说，詹姆就没见过西里斯·布莱克向谁道过歉，他宁愿打一架或者冷战到底。
詹姆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猛地一拍脑袋：
“我有办法了！”
西里斯狐疑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办法？”
“让他知道你其实不想那样就行了！”
詹姆跃跃欲试，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而且，说真的，我觉得莱奥瓦尔德人不错，我也想和他做朋友！上次要不是他，我们可能真交代了。交给我！保证让你们……嗯，至少能正常说话！”
西里斯看着信心满满的詹姆，虽然心里依旧没底，但还是想着万一呢。
他哼了一声，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詹姆这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