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在蜿蜒的湄公河支流上悄无声息地航行了数日,避开主要航道,最终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河湾处彻底弃船。剩下的七人(包括昏迷的幽影)带上所有能携带的装备和补给,一头扎进了那片被称为“地球之肺”的、无边无际的东南亚热带雨林。
湿热的气息如同厚重的毯子,瞬间包裹了每一个人。参天巨树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腥甜气息,各种奇异的鸟鸣虫嘶在耳边嗡鸣,构成一首原始而充满生机的交响曲,却也隐藏着无形的杀机。
根据系统提供的模糊坐标和“账簿”结合老旧地图的推算,他们的目标位于这片雨林的深处,一个连当地人都极少涉足的、被传说笼罩的禁忌区域。
“大家跟紧,注意脚下和头顶,这里的毒虫和沼泽能杀人。”鹰眼作为前特种兵,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她持刀在前开路,动作敏捷而警惕。犀牛负责背负依旧昏迷的幽影,巨大的身躯在藤蔓缠绕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笨重,但他咬紧牙关,步步为营。“猎犬”和“变色龙”一左一右负责侧翼警戒,“账簿”则不断尝试定位,两名被救出的俘虏艰难地跟在队伍末尾。
最初的几个小时,依靠指南针和地图,行进还算顺利。但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植被越来越茂密,地形也越来越崎岖。
“不对劲……”走在中间的“账簿”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便携式GpS定位仪和指南针,“信号……完全消失了。指南针的指针……在疯狂乱转!”
众人闻言,纷纷检查自己的设备。
“我的战术手表也停了!”
“卫星电话没有任何信号!”
“夜视仪和热成像仪……全是雪花!”
所有电子设备,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彻底失灵了!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磁场干扰,笼罩了这片土地,将一切现代科技变成了废铁!
“该死!我们变成瞎子了!”犀牛低吼一声,不安地环顾四周仿佛一模一样的参天古木。
陆沉舟闭上眼睛,试图感应体内那微弱的系统连接,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右臂隐隐的麻木感。这里的磁场,似乎连他体内的“异常”也一并压制了。
“冷静!”鹰眼的声音依旧稳定,她收起无用的设备,拔出砍刀,“靠最原始的办法!看太阳方位,记地形特征,做标记!跟我走!”
失去了科技的依赖,队伍不得不回归最原始的生存本能。他们依靠鹰眼的经验判断方向,用砍刀在树干上刻下记号,涉过齐腰深的沼泽,躲避着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和鳄鱼。行进速度大大降低,体力和精神都在急剧消耗。
潮湿、闷热、蚊虫叮咬、还有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不断折磨着每一个人。两名俘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艰难跋涉了大半天后,就在夕阳即将被密林吞噬,天色迅速变暗时,走在最前面的鹰眼突然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她蹲下身,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叶片,低声道:“有情况。”
众人屏息凝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前方不远处,地势略微开阔,出现了一条被人为踩踏出来的、狭窄的小径。小径通向一个隐藏在巨树根系和藤蔓后的简陋村落。
村落由几十座高高架起的木屋(高脚楼)组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棕榈叶。一些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精悍、脸上和身上涂着白色泥彩的土着居民,正围坐在中央的空地上,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他们使用的工具极为原始,是石斧、骨矛和竹弓。
但引起鹰眼注意的,是这些土着居民的眼神和他们围坐的中心。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寻常部落的好奇或警惕,反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和虔诚的敬畏。他们围着的,不是篝火,而是一块平坦的、异常光滑的黑色巨石。巨石表面,用某种发出微弱磷光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复杂的、类似于放射状螺旋的图案。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村落边缘的木桩和屋墙上,悬挂着一些粗糙的木质或石质雕像。那些雕像的形态,并非人类或已知的动物,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由光构成的、带有触须的诡异形象。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密林陷入深沉的黑暗时,那块黑色巨石上的螺旋图案,竟然自行发出了更加清晰的、柔和的、仿佛呼吸般明灭的淡蓝色光芒!
看到光芒亮起,所有的土着居民立刻匍匐在地,向着巨石和那些诡异的雕像,进行着某种虔诚的跪拜,口中吟唱着音调古怪、充满敬畏的歌谣。
“他们在……崇拜那块石头?还有那些雕像?”“猎犬”压低声音,难以置信。
“不,”鹰眼的目光锐利,她注意到土着们跪拜时,目光不时地、充满畏惧地瞥向雨林更深处的黑暗,“他们崇拜的,不是石头。石头只是……媒介或者象征。他们崇拜的,是别的‘东西’。他们称它为……”
鹰眼仔细分辨着风中飘来的、土着歌谣中反复出现的、一个发音奇特的词语:
“……‘发光的神’。”
发光的神?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只有些麻木的右臂。系统提示的坐标,指向这片磁场异常的区域,而这里居住的土着,崇拜着一个“发光的神”?
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那个“神”,会不会就是系统提示的“稳定程序”的线索?或者……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夜幕降临,雨林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远处村落中,那块“神石”散发的诡异蓝光,和土着们虔诚而恐惧的吟唱,在密林中幽幽回荡,预示着前方的路途,充满了未知的神秘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