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充满了无尽惬意，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评价，通过水镜，清晰地传入了思过崖外，每一个瑶光圣地弟子的耳中。
“舒服多了……”
这四个字，像四柄无形的，淬炼了九天神雷的重锤，一记接着一记，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那片足以让大宗师都神魂俱灭的雷霆海洋，在他口中，竟然只是……比世俗界的按摩，舒服一些？
这一刻。
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
惊骇，也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他们的情绪，在经历了从讥讽到震惊，再从震惊到呆滞的剧烈起伏之后，终于抵达了一个终点。
麻木。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彻底的麻木。
一名以炼体闻名的核心弟子，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拳，任由那双足以开碑裂石的手掌无力地垂下。
他看着水镜中那个在雷浆里舒展四肢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引以为傲的古铜色皮肤，脸上浮现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他吞服了无数天材地宝才换来的强横肉身，在这道身影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他一生建立的武道观，在这一刻，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而他身旁的墨轩，那张俊朗的脸早已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如同宣纸。
他没有再声嘶力竭地咆哮，也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装神弄鬼”。
他只是死死地，用一种看待一生之敌，不，是看待一尊行走于人间的神魔的眼神，盯着水镜。
嫉妒，惊怒，不甘……
所有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当一个人，真的妖孽到某种匪夷所思的程度时，你甚至连嫉妒他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片死一般的麻木之中。
水镜之内。
那个在雷浆中“泡澡”的青年，似乎终于享受够了。
他缓缓地，从那片紫色的雷霆海洋中，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他那原本就匀称结实的身体，此刻竟是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如同顶级神玉般的宝光。
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肌肉线条，都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杰作，蕴含着足以撕裂山河的，爆炸性的力量！
之前在战斗中留下的一些微不可察的细微暗伤，此刻，早已在雷霆的淬炼之下，尽数修复，不留一丝瑕，不染一粒尘。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
江掠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如同炒豆子般的密集爆响。
那声音，竟是带着一丝雷鸣之音！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还有一半路程的山顶，又看了看那依旧在疯狂翻涌的劫云，似乎是觉得，就这么一步步走上去，有些太慢了。
他皱了皱眉。
下一瞬。
在所有人那早已凝固，近乎痴傻的注视下。
他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更加霸道的举动！
他双腿微微弯曲。
然后，猛地一蹬！
轰——！！！
他脚下那片坚逾神铁的焦黑崖壁，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他的整个人，就如同一枚脱膛而出的灭世炮弹，裹挟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狂放气势，逆着那漫天狂舞的紫色雷霆，冲天而起！
他竟是要以这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直奔山顶！
“吼——！！！”
思过崖的禁制，仿佛被这种极致的挑衅，彻底激怒了！
苍穹之上，那翻涌了数千年的劫云，在这一刻，猛地向着中心塌缩，汇聚！
所有的雷霆，所有的毁灭之力，都在瞬间被抽空，凝聚成了一头体长超过千丈，通体由最纯粹的紫霄神雷构成的，狰狞无比的雷霆巨龙！
那巨龙睁开了双眼，两轮紫色的太阳在云层中亮起！
它张开了那足以吞噬山岳的巨口，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无声咆哮，带着审判万物的无上天威，朝着那道逆天而上的渺小身影，狠狠咬下！
这一击，汇聚了整个思过崖禁制的全部力量！
毁天灭地！
面对这足以让圣人都为之色变的一击。
那个在半空中急速上升的身影，不闪，不避。
江掠抬起头，看着那扑面而来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狰狞龙头，他那平静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然后，迎着那头毁天灭地的雷霆巨龙，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拳锋之上，只有一缕缕灰蒙蒙的混沌之力，悄然流转。
大道至简。
拳与龙首，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紧接着。
那头不可一世，代表着天威审判的雷霆巨龙，那巨大的龙躯，猛地一颤。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细微的哀鸣，从它的核心深处，传了出来。
下一瞬。
在所有人那彻底碎裂的，再也无法拼接起来的世界观中。
那头千丈雷龙，从龙头开始，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一般，寸寸碎裂，悄然瓦解。
它被一拳打散，重新化作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漫天雷电能量！
而那个一拳轰出，悬停于半空中的黑衣青年，面对这片足以将天地都撑爆的能量海洋，竟是张开了嘴。
猛地一吸！
呼——！！！
长鲸吸水，天河倒灌！
那漫天的紫色雷电，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的能量洪流，被他一口，尽数吞入了腹中！
做完这一切。
他才轻飘飘地，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山顶之上。
随着他的落下，那漫天的劫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支撑，在短短数息之间，彻底消散。
久违的阳光，重新穿透云层，洒满了整座山峰，也照亮了山下，那一张张如同石化般的，呆滞的脸。
江掠回头，看了一眼山下那群渺小的身影，打了个哈欠。
他转过头，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墨尘长老身上。
“第二关也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意犹未尽的无聊。
“比我想的，还要快一些。”
“长老，第三关在哪？”
这一句平淡的问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击溃了墨尘长老用数百年修为构筑起来的，所有名为“傲慢”与“尊严”的壁垒。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后，所产生的，最本能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
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凡俗界的天才。
他为圣地引来的，是一个根本无法用常理，无法用规则，无法用任何认知去衡量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