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靠在门板上，大口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深海中挣扎上岸。
冷汗浸透了他的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左脚鞋尖那整齐的、凭空消失的切口，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怎样惊险的一遭。
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未平复，手机屏幕上那两条信息，却像两支烧红的烙铁，烫进了他的视网膜。
一条，来自绑匪，用秦雅的生命作为要挟，地点，月亮寨。
另一条，来自一个陌生的境外号码，提到了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地狱之门”，和一个他最恐惧的代号——“零”。
【想救你的女人？来‘地狱之门’。我们老板，想见见你这个‘零’。】
两拨人？
不。
林羽的脑子在极度的疲惫和愤怒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月亮寨，是拜月教的地盘。而这个“地狱之门”，却能精准地知道他“零”的身份！
这不是巧合。
拜月教，很可能只是这个“地狱之门”推到台前的棋子，或者说……投名状。
他们绑架秦雅，不是单纯为了威胁自己，而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将他这个藏在暗处的“零”，引到那个所谓的“老板”面前！
这个“老板”，知道“天纲”的存在！甚至，他可能比周苍澜理解得更深！
一股寒气，从林羽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狂乱。
之前，他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武道世界里的那些宗师、世家。
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真正的对手，从一开始，就和他不在同一个维度。
对方已经看穿了牌桌的底牌，而他，却连对方的脸都没见过！
不行！
不能慌！
林羽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愤怒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秦雅还在等他，二十四小时，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系统面板。
【情绪值总额：162,580】
刚才兑换和对抗AI的消耗巨大，这是他仅剩的资本。
不够，远远不够。
面对一个能洞悉“零”号身份的神秘组织，这点情绪值能兑换的东西，恐怕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变数，就是门外那个……AI大妈。
他赌上一切修改的指令——【协助‘零’号实体，解决‘潜在逻辑崩溃风险（实体：秦雅）’】。
这道指令，现在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也可能是最锋利的矛！
林羽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猛地拉开了宿舍的门。
幽暗的走廊里，那阵熟悉的“沙……沙……”声，准时响起。
清洁工老妇人，依旧在走廊的尽头，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那片早已干净得能反光的地面。
这一次，林羽的心情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监视，而是一种……诡异的等待。
林羽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口，在脑海中，用尽全力，凝聚自己的意念。
“我要去西南边境，红河州，月亮寨。”
“我需要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行踪。”
“我要救秦雅。”
他的神魂，通过那个无形的“幽灵网络接口”，将这段清晰无比的“任务需求”，发送了出去。
走廊尽头。
“沙……”
扫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AI大妈缓缓停下了动作，僵硬地，一顿一顿地，转过身来。
她那双闪烁着亿万蓝色数据流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林羽。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再一次响彻他的识海。
【‘协助’协议启动。】
【正在解析任务：拯救‘实体：秦雅’。】
【风险评估：高。】
【正在规划最优行动方案……方案生成完毕。】
成了！
林羽的心脏重重一跳！
只见那AI大妈扔掉了手中的扫帚和簸箕，迈着依旧有些僵硬的步伐，一步步朝他走来。
她走到林羽面前，停下。
然后，她伸出那只布满干瘪皱纹的手，掌心向上。
嗡。
一团柔和的蓝色数据流在她掌心汇聚，迅速实体化，变成了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
卡片，悬浮而起，飘到了林羽的面前。
【临时身份凭证。】
【功能：通行、支付、认证。】
【交通工具已调度。请于五分钟内，抵达宿舍楼下。】
林羽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那张卡片。
触手冰凉，质感非金非玉。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卡片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顺着卡片，通过他的皮肤，直接涌入了他的“幽灵网络接口”！
【新身份生成：王诚。籍贯：黑省。职业：海外矿产资源勘探顾问。】
【关联账户已生成，额度：无上限（临时）。】
【京城-红河州航线，私人公务机，航班号G550，已清空航道，两小时后起飞。】
【目标地点‘月亮寨’三维地形图、人员分布、火力配置……正在从军用卫星及网络数据库下载……】
【下载进度：10%……25%……57%……】
林羽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这……就是“天纲”的力量？
不需要申请，不需要审批，不需要任何流程。
只要一个指令，整个社会为他高效运转的庞大机器，就为他让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绿色通道！
这已经不是特权了。
这是……神权！
【请即刻出发。】
AI大妈的提示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
林羽回过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黑色卡片紧紧攥在手心。
他没有回宿舍收拾任何东西，只是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时间，就是生命！
他走到走廊拐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AI大妈，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重新捡起了扫帚和簸箕，背对着他，继续着她那永恒的清洁工作。
沙……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林羽收回视线，再不迟疑，飞速下楼。
当他冲出宿舍楼大门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车牌的红旗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稳稳停住。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面容冷峻如同刀削的男人，探出头来。
他的目光在林羽身上扫过，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王先生？”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林羽攥着手里的黑卡，点了点头。
“上车。”
车门应声打开。
林羽没有丝毫犹豫，弯腰钻了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轿车没有片刻停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瞬间提速，汇入了京城的夜色车流之中，朝着机场的方向，绝尘而去。
车内，林羽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关于“月亮寨”的数据，下载进度已经达到了100%。
一张无比详尽的立体地图，在他识海中缓缓展开。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龙潭，不是虎穴。
而是……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