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安静。
陈东来亲自开车，从后视镜里，他能看到后座的林先生正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而周小姐则侧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握着林先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京城的车流，一如既往地拥堵。
周语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绪却还停留在那个压抑的演武场。
那化作齑粉的长剑，那碎裂一地的铠甲，还有那个跪在地上，精神彻底崩溃的欧洲骑士。
这一切，都源于林羽一个轻描淡写的响指。
她知道林羽很强，但每一次，他展露出的力量，都会刷新她的认知，将她所理解的世界观，撕得粉碎。
“在想什么？”林羽的声音忽然响起。
周语汐回过神，转头看着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今天这么做，会不会有麻烦？”
她担心的不是那些骑士，而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能培养出这种强者，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组织。
陈东来在前面开着车，耳朵竖得老高，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林羽睁开眼，看着她眼里的担忧，笑了笑。
他伸手，将她鬓角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麻烦？”
“这个世界上，能找我麻烦的东西，还没诞生。”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语汐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她心里的那点不安，就这么被轻易抚平了。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与此同时。
西郊国宾馆的演武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华夏这边，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几位武道名宿围着周振南，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林羽的来历。
“老周，那位林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手段，简直是神仙下凡啊！”
周振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的，比他们多不了多少。他只知道，自己的孙女，找了个了不得的男朋友。
几位负责接待的官员，则快步走到了陈东来留下的那位心腹身边，态度前所未有的客气。
“陈总……哦不，这位先生，不知林先生现在何处？我们想当面……表达一下谢意。”为首的李姓官员擦着额头的汗。
心腹得了陈东来的吩咐，只是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先生不喜欢被打扰，已经和周小姐回去了。各位的好意，我会转达。”
官员们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更加敬畏。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场地的另一边，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欧洲代表团的人，手忙脚乱地将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骑士亚瑟抬了下去。剩下的两名骑士，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堆金属粉末和铠甲碎片，身体僵硬，连头盔都不敢摘。
他们引以为傲的圣光铠甲，在那个东方青年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那个鹰钩鼻的子爵，脸色惨白如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讥讽。他死死盯着林羽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混杂着恐惧、愤怒，还有一丝……狂热。
他快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拿出一部造型古朴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说的是古拉丁语。
“什么事，拉斐尔？我应该告诉过你，在东方，不要轻易联系我。”
被称作拉斐尔的子爵，声音都在颤抖：“主教大人……我们……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个‘异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异端！”
他语无伦次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用最快的语速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后，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说……他没有动用任何圣光或者黑暗能量，只是一个响指，就湮灭了‘裁决之剑’？”
“是的，主教大人！凭空湮灭！就像……就像神话里，那些古神言出法随的力量！亚瑟的铠甲也一样，瞬间就碎了！”拉斐尔的声音带着哭腔。
“……言出法随……”电话那头的老者，喃喃自语，声音里透出深深的忌惮，“这不是异端的力量。这是……这是更高层次的权柄。东方……那片被遗忘的土地上，果然还沉睡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拉斐尔急切地问：“主教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动用‘圣裁’吗？”
“不！”主教断然否决，“立刻停止一切挑衅行为！马上！带着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华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前，绝对不许再踏入那片土地半步！”
“可是，我们的任务……”
“任务失败了！”主教的声音变得严厉，“拉斐尔，记住，教廷的荣耀不容许我们与一个未知的‘神明’为敌！这不是耻辱，是敬畏！立刻回来，向枢机院做最详细的报告。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你我能够处理的范畴。”
电话，被挂断了。
拉斐尔握着电话，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
神明……
主教大人，竟然用了“神明”这个词。
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用命令的口吻，对着他那群还在发愣的同伴低吼道：“收拾东西！马上！我们立刻回国！”
……
陈家别墅。
林羽和周语汐回来时，早餐还温在厨房里。
林羽重新热了一下，两人坐在餐桌前，继续吃着这顿被打断的早餐。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这里却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语汐小口地吃着煎蛋，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她发现，只要待在这个人身边，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她都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王浩发来的一连串微信。
“卧槽！老林！你又上热搜了！”
“#神秘青年一指退敌# #华夏功夫VS欧洲骑士#”
“虽然视频很模糊，但这背影我化成灰都认识！是你吧！绝对是你吧！”
“你不是说陪女朋友爷爷看病去了吗？怎么跑去跟外国人干架了？”
“牛逼啊兄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林羽扫了一眼，随手回了两个字：“看错。”
然后直接把手机设置了静音。
周语汐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那熟悉的夸张语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室友，好像很有趣。”
“嗯，一个胖子。”林羽言简意赅。
吃完早餐，陈东来打来了电话，汇报了演武场后续的情况。
“先生，欧洲代表团已经连夜申请了航线，乘坐专机离开了京城，走得非常匆忙，连官方的告别宴会都取消了。”陈东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解气。
“嗯。”林羽的反应依旧平淡。
“还有……上面的人，想见您一面。”陈东来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不见。”林羽回答得很干脆。
“是，我明白了。”陈东来没有丝毫意外，恭敬地应下。
挂了电话，林羽走到露台，看着远方的天际线。
周语汐从后面走过来，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
“他们都走了？”
“走了。”
“以后……还会来吗？”
林羽转头，看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确实比一个人看宇宙生灭，要有意思得多。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有我在，来了，也得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