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起身，捡起那把属于亥时的剑，走到不远处的坟堆旁，亲手将剑埋了进去，那是他能给一个敌人的最后体面。
百里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随赫连玉上了马，靠在他怀里，看着那些坟堆在视线中越来越小，一遍遍说服自己不要在意。
那些人前一刻还在杀东陵的人，后一刻被反杀，本就是因果循环，没什么好愧疚的。
可她心里清楚，这是她欠亥时的债，若不是她下意识挡剑，亥时或许不会死。
因果循环……
她的因果呢？
不知怎的，百里山的眼前一遍遍出现的竟是闻人素月离开时那双暗紫的眸子，那阴戾的眸光让她的血液从脚趾头尖到头顶都冰冷起来……
几天后，百里山有了一个新身份 —— 东陵玉王麾下阎罗部阎部的在编人员，排号 “零”。
阎零。
这个排号很是微妙，可以是最大的，也可以是最小的，没人能随意指使她，却也好像谁都能差遣她。
“零”即无—— 无身手，无履历，无身份，无职务，连所属的人员编制都是空的。
她是“零”。
可没人敢轻视她。
因为她的直接上司是玉王赫连玉，这份 “全无” 的背后，是玉王毫不掩饰的偏信。
阎零的 “办公地点”，是玉王的书房，那是除了南曌三皇子之外，所有人的禁区。
书房门口常年有阎罗部排名最靠前的守卫把守，院外更是层层护卫。
如今却长驻了一个毫无身手的阎零。
赫连玉在书房处理军务、讨论战事、批改文书时，从不避讳她，仿佛她是最信任的亲信。
真的是信任至极吗？
百里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了另一个更华丽的囚笼。
她想走出这个院子半步，都会被守卫拦下。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超强的自愈能力，再也瞒不住赫连玉了。
那天她的手掌还缠着纱布，赫连玉却坚持要带她去见军医 。
那贯穿伤太过严重，他不放心。
百里山曾试图让赫连玉把墨荀请来，但墨荀已经在回东陵帝都的路上了。
赫连玉的坚持让百里山知道，自己的秘密到底是藏不住了。
她只好屏退所有人，只留下赫连玉，将自己的自愈能力和盘托出。
赫连玉这才真正见识到了百里山的自愈能力。
她手上的伤完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不过几日功夫，那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竟已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完全就是神技！
他探查不出的神技原来是这个！
他之前还猜测，百里山的特殊之处或许是抗毒，却没料到是这样逆天的自愈能力。
赫连玉托着百里山的手，检查完伤口后，视线从那愈合的伤口上再次移到她手腕上那个金属手环上。
冰凉的金属质感压在他滚烫的手掌心，让他的心跳再次加速。
若是这手环和栾珠、神器有关，那他之前不在意的那个传言，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只是……这手环怎么取下来？
上次为她拔剑时，他曾试着摘过，却发现手环没有解扣，没有缝隙，完全是一个整体，连剑刃划过都没留下一丝划痕，反倒让剑刃卷了边。
他实在好奇，百里山是怎么把这手环套进去的。
百里山察觉到赫连玉看向金属手环的目光，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这动静让赫连玉立刻回了神，他松开百里山的手，没有避讳自己的探究，直白地问：“这手环是从神宫得来的吧？”
“那日你从神宫出来，我就看到了。我倒是好奇，它有什么用处？”
若是以前，他绝不会这样直白的问出口。
他习惯了隐藏心思，步步为营。
可自从百里山为他挡剑后，他便知道，这个女郎对他，或许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回想往日种种，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格外关注。
那时他只当是忌惮或试探，如今才猛然发现，那些关注里，或许藏着他没看懂的情愫。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熏熏然，也让他对她少了许多顾忌。
此刻直白地问出口，既是好奇，也是一种试探。
他想知道，在她心里，他能靠近她的底线，到底有多近。
听赫连玉这么问，百里山倒没多想。
这手环他早就见过，如今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换作是她，怕是也会追问。
况且手环的功能大多是荒野求生用的，唯一有攻击性的激光弹也只能自保，没法大规模生产使用。
这些功能对赫连玉来说，应该没什么要紧的。
“这手环确实是从神宫得来的。”
紧接着百里山大致讲了下金属手环的用处，然后把各个功能大概给赫连玉展示了一下。
赫连玉看到那射出的激光束，眸色沉沉。
果真……
“可以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赫连玉压低声音，指尖微微收紧，极力掩饰声线里的一丝颤抖。
百里山没多想，抬手就想把手环撸下来，可手环像长在手腕上一样，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她又翻来覆去地找解扣，可手环表面光滑无缝，连条缝隙都没有。
赫连玉也凑过来仔细查看，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连细微的纹路都摸了一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确实取不下来。
百里山有点尴尬，哈哈，忘记问星陨这东西怎么脱下来了。
“除了把手砍了，我还真想不到其它办法把它拿下来了。”
百里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调侃，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赫连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拉过她的衣袖，将手环严严实实地盖住，语气郑重地嘱咐。
“藏好，以后绝不能在外人面前用。”
“还有你的自愈能力，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额……你是第三个， 墨荀比你早知道。” 百里山小声提醒。
“除了我和墨荀，谁都不能说。” 赫连玉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加重了语气，眼神里满是郑重。
“好。”
百里山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