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思怡！”
张闻疯狂地摇晃着她，可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回应。
他感觉不到丁思怡的呼吸，感受不到她的脉搏，只有那逐渐冰冷的体温在提醒他，那个会笑着叫他“张闻哥哥”的女孩，永远地离开了。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张闻喉咙里爆发出来，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绝境中的悲鸣。
刹那间，九霄劫雷轰然炸响，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整个丁家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紫金色的电光在云层里翻滚，如同蛰伏的巨龙，随着张闻的情绪彻底失控，一道粗壮的闪电撕裂天幕。
狠狠劈在不远处的断墙上，将那面墙击得粉碎，碎石飞溅。
老老元帅面色不变，随手向上一抬，那道骇人的劫雷竟如同撞上一道无形壁垒，瞬间在他掌心前方消散无踪。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维持好防护屏障，稳定周边。”
张闻抱着丁思怡冰冷的身体，跪在满地的血泊中，任由劫雷在头顶轰鸣。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丁思怡的笑脸——她在校园操场追着蝴蝶跑，裙摆飞扬；
她捧着亲手做的点心，红着脸递到他面前；
她在他受伤时，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伤口，眼里满是担忧……
那些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疼痛，凌迟着他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渐渐散去，劫雷的轰鸣也平息下来。
张闻缓缓站起身，将丁思怡轻轻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遮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具尸体，扫过那些断壁残垣，最后落在老元帅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的爆发中燃尽了。
“老元帅。”
张闻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从今日起，我张闻活着的每一刻，都只为踏平噬魂殿。”
他声音嘶哑，眼中血丝密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碾碎而出，“她流的每一滴血……我要他们千倍奉还。”
张闻的指尖还停留在丁思怡冰冷的脸颊上，指腹能清晰触到她皮肤下渐渐散去的温度。
就在这时，意识中那道猩红的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闪烁，正被一行新的字迹覆盖，刺得他瞳孔骤然紧缩——【任务奖励：可指定复活一名在丁家灭门案中丧生者。】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紧，连头顶劫雷残留的嗡鸣都戛然而止。
方才还在云层中翻滚的紫金色电光，此刻竟像是被这行字震慑般，悄然敛去了锋芒。
复活？
张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从冰窖里猛地拽出，剧烈的悸动让他喉咙发紧，几乎喘不上气。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丁思怡，阳光透过残破的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睫毛尖还凝着一点未干的血珠，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带着俏皮的弧度眨动。
可那眉眼间熟悉的轮廓，鼻梁的弧度，还有唇角习惯性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印着他记忆里千万次的笑容。
她捧着课本朝他跑来时的笑，她捧着亲手做的点心红着脸递过来时的笑，她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裙摆飞扬时的笑。
如果能让她睁开眼，如果能再听见她喊一声“张闻哥哥”，如果能把她从这片血泊里拉出来，回到往日平静的时光里……
哪怕用他生命去换，哪怕要他付出更重的代价，他都愿意。
这个奖励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死寂的黑暗，却也带来了更沉重的枷锁。
他抬眼扫过满院的尸体——须发皆白的丁老爷子，上次见面时还拉着他的手问起修炼进展，说要等他突破了好好庆贺一番；
丁家长子，那个总爱板着脸却会在他受伤时偷偷塞来上好伤药的男人，此刻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刀，眼睛还圆睁着望向暗格的方向。
复活一个人。
这个选择比单纯的复仇更残忍，每一张冰冷的面孔都在无声地问他：选谁？
张闻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将丁思怡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套盖住她身上狰狞的伤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
怀里那枚从暗格捡到的海棠花银簪硌着心口，簪头的花瓣被血染得发暗，银链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比天边的星星还要亮。
“等我。”
他对着地上的身影低声呢喃，声音里的哽咽被牙齿死死咬住，血腥味从喉咙里漫上来，混着心口的疼，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涩。
老元帅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军靴踩在血渍斑斑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张闻骤然变化的神情——方才还因劫雷暴走而泛红的眼底，此刻竟像淬了冰，可那冰层下又藏着一点极亮的光，看得人心里发紧。
“小子，怎么了？”老元帅问道，他刚才只看到张闻对着空气发怔，那双眼像是透过虚空看到了什么。
却不知道那行猩红的文字正在悄然消失，只留下“触发隐藏任务：丁家灭门案”的字样在意识中静静悬浮。
张闻猛地回神，迅速敛去眼底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片能冻裂钢铁的寒意。
他知道这个奖励绝不能泄露——这等能逆转生死的事，一旦被外界知晓，引来的恐怕不是同情，而是比灭门凶手更可怕的觊觎。
到时候，别说复仇，恐怕连丁思怡最后这点安宁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