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仙舟于海面之上疾驰如电,破浪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驶入了雷暴肆虐之区。
身后的西海族追兵,早被远远甩开,没了踪影。
此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仙舟表面忽地浮现出一道金色雷电光幕,将倾盆而下的雨水尽数隔绝在外。
风子垣驾着仙舟,双手紧握舵盘,神色间开始有些慌乱。
来时那些惨痛的经历,如噩梦般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愿再经历那些痛苦之事。
就在他满心无助之时,身后海梦娅忽地传出一声“唔”!
风子垣耳力敏锐,立刻察觉,他猛地转过头去,只见海梦娅睫毛微动,似有苏醒之兆。
他心中一喜,急忙减速,缓缓将仙舟停了下来。
“水……我要喝水……”
海梦娅气若游丝,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风子垣一听,赶忙伸手探入腰间“储物囊”,取出一个牛皮水囊。
他小心翼翼地将海梦娅扶起,让她半倚在自己宽厚的怀中,而后将水囊缓缓凑到她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陛下,慢些喝,莫要呛着。”
“咕咚…咕咚…”
海梦娅如久旱逢甘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喉间不时发出急切的声响。
喝罢,她缓缓睁开双眸,眼神迷离,痴痴地望着风子垣。
“陛下!您感觉如何?”风子垣满脸关切,目光紧紧锁住海梦娅,一刻也不敢移开。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海梦娅竟强撑着身子,挣扎着坐直,双手交叠于身前,盈盈下拜,恭恭敬敬地说道:
“主人!”
“主人?”
风子垣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震,呆立当场,满脸惊愕。
他下意识地抬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无误后,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唤我什么?”
海梦娅竟低下头,怯生生地,声音细若蚊蝇般说道:“主人!”
风子垣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心中暗自思忖:“莫非她失忆了不成?”
想到这儿,他赶忙凑近海梦娅,目光急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问道:“你可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
海梦娅眼珠慌乱地动来动去,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喃喃自语,那声音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如泣如诉:
“我是谁……”
风子垣见此情景,心中已然笃定,海梦娅确是失忆了。
而致其这般模样,想来应是弇东那一掌所蕴含的某种诡异剧毒所致。
不可一世的鲛人族女王海梦娅,竟落得个失忆的境地,还将自己认作主人,这般荒诞之事,直叫风子垣啼笑皆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满心荒唐。
突然,他灵光乍现,猛地伸出大手,急声道:“快,把龙涎散的解药给我!”
海梦娅闻言,乖巧地点点头,随即埋头在腰间那精致的储物囊中翻找起来。
风子垣见状,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长出一口气,心中暗自思量:
若是能顺利得到龙涎散的解药,便将海梦娅偷偷送回南沙岛,而后自己再动身返回乾坤大陆,如此一来,诸多麻烦便可迎刃而解。
想到这,他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欣喜的笑容,心中暗道,没想到困扰自己十多年的危机,竟就这般峰回路转,有了解决之法。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海梦娅从囊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到风子垣面前。
风子垣一把抢过瓷瓶,迫不及待地倒出一颗丹药,定睛一看,竟是他每日都要服用的寻常丹药。
他眉头紧皱,忙问:“我所求者,乃是能将此毒彻底根除的解药!此药仅能暂缓毒势,治标而不治本,需日日服用,这般反复折腾,又有何用?”
海梦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怯生生道:“奴家委实没有这般的解药!”
“什么!你竟没有解药?”
风子垣大惊失色,声音陡然拔高,“你……你这岂不是管杀不管埋!若没有解药,这毒该当如何化解!”
“奴家确无现成的解药,不过……不过我知晓炼制之法。”海梦娅赶忙补充道。
风子垣一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之光,赶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道:
“你不早说,险些把我给我吓死!那此丹所需何种珍稀材料?你且细细道来,我定当竭尽全力,帮你去寻。”
“我……我忘了。”
海梦娅这话一出,如同一盆彻骨冷水,瞬间将风子垣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灭。
“你……你……你莫不是在耍我?”
风子垣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的鼻子,怒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
海梦娅见风子垣满脸怒容,吓得身子猛地一颤,赶忙躬身垂首,声音带着几分怯意道:
“主人息怒,奴家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给奴家一点时间,定能想起来了。”
风子垣这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大手一摆,说道:“行吧!你且抓紧时间想,我急需此药。若此毒不除,恐生大患。”
“奴家定当竭尽全力。”海梦娅恭敬地应道,头垂得更低。
“别奴家,奴家的,这般称呼着实别扭。”
风子垣大手一挥,神色稍缓,说道:“我后面唤你小鱼儿!你也莫要再叫主人,就唤我公子好了。”
他这般称呼海梦娅,是为了纪念故去的穆瑾瑜,那个如星辰般璀璨却又早早陨落的女子。
“小鱼儿!小鱼儿!”
海梦娅轻声重复着自己的新名字,似在细细品味,而后朝风子垣盈盈躬身,柔声道:
“小鱼儿见过公子。”
风子垣微微点头,随即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他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打着身旁的船舷,经过一番权衡,还是决定先回南沙岛,将海梦娅送回去安置妥当,且趁着这段日子,想法子让她炼制出龙涎散解药。
打定主意后,风子垣抬手轻轻指了指四周,问道:
“小鱼儿,我们先去南沙岛,你可识得此路该如何走?”
海梦娅微微仰头,自信地点点头,脆声道:“公子放心,于这茫茫大海之上,小鱼儿自不会迷路。”
风子垣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朗声道:
“那太好了!如此便有劳你为我指路,我来掌舵,你告知我该如何前行。”
“好的,公子。”海梦娅恭敬地应道。
就这样,风子垣神色一凝,重新将磅礴的灵力注入仙舟之中。
刹那间,仙舟光芒大盛,朝着南沙岛的方向破浪驶去。
……
南沙岛外百里之遥,天穹湛蓝如宝石,阳光倾洒而下,轻柔地铺就于海面之上,波光粼粼,耀人眼目。
海风悠悠轻拂,携着丝丝缕缕的咸腥味。
然而,与这份美好格格不入的是,数千名鲛人百姓正神色仓惶地逃难。
队伍蜿蜒如长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队伍中,老人们身形佝偻,手中紧紧攥着缰绳,粗糙的手掌牵着寻常百姓常骑乘的灰海马。
海马背上,妇人们怀中紧紧抱着年幼的孩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口中不断轻声安抚着:
“莫怕,莫怕……”
孩童们则满脸惊恐,小脸煞白如纸。
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尖锐而凄厉,如针般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不远处,一艘黑色灵舟静静停在海上,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着。
舟上,风子垣与海梦娅并肩而立,目光皆紧紧注视着那惨状横生的鲛人族群,神色满是悲戚。
二人千里迢迢,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本怀着满心期待,却不想撞见这般令人痛心疾首的场景。
凭借雷霆仙舟那疾如闪电的速度,再加上海梦娅一路上的指引,风子垣只用了不到二十日便赶了回来。
此时,风子垣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身旁的海梦娅,虽已忘却了自己鲛人族的身份,可望着同胞们这副凄惨模样,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锥心的痛苦。
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哽咽,颤声问道:
“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
风子垣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
“小鱼儿,你在船上等我,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他伸手一拍腰间的“兽囊袋”,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冰海马激射而出,稳稳落在海面上。
他足尖轻点船舷,身形如鹞鹰展翅般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冰海马宽阔的背脊之上。
双腿轻夹海马腹,口中轻叱一声,驱使着冰海马朝着那些鲛人族疾驰而去。
待靠近人群,他勒住缰绳,拦住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拱手恭敬问道:
“老丈,看你们行色匆匆,这是要往何处去呀?”
老者满脸悲戚,声音颤抖且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后怕,言道:
“西海族那群凶徒,悍然攻占了我们的家园南沙岛,如今岛上尽成一片火海,惨状不堪入目。我等运气稍好,提前察觉异动,这才拼了命逃了出来,不然,还不知要遭何等毒手……”
风子垣闻言,神色骤变,如遭重击,失声惊道:“南沙岛竟被攻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