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也吸取了陈浩南的教训。
为什么洪兴十二个堂口中,唯独铜锣湾风波不断?
真是因为铜锣湾油水多,人人都想咬一口?
未必如此。
尖东、湾仔、旺角、油麻地、中环、西区、东区、北区……这些地方的利也不少,怎不见天天出乱子?
归根结底,还是当初捧陈浩南捧得太急、太高。
而陈浩南本人的能力,根本撑不起那样的声望。
近一年来,连靓仔东也开始收敛锋芒了,不正是看清了这一点?
因此,这次扶植韩宾,他选择不动声色,悄然提升其在社团中的地位。这件事,甚至连韩宾本人都未明言。
他怕的是——诱惑太大,韩宾压不住。
整个洪兴在他眼里,其实不过是个念想。
澳门那几家赌厅一年的盈利,还抵不上他在泰国那边半年的收入。但那是对他而言——一个能与泰皇谈笑风生、敢跟泰国皇后斗地主的“土皇帝”而言。
而对于韩宾这种出身平凡、眼界有限的人来说,澳门赌厅所代表的权力与财富,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洪兴毕竟是他死去老父一手创立,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虽有意远离江湖,却不愿看到它就此衰败。
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也算是他对亡父的一份交代。
选定了韩宾,韩宾这边自然不能出任何纰漏。
至于陈浩南,他当然也不能就此舍弃。
毕竟他和已故的大哥耗费了那么多心力才将此人扶持到如今的地位,说丢就丢未免太过可惜。
让他留在台前吸引注意力,也好为韩宾暗中铺路。
“!!!”
“明白,蒋先生放心,我今晚就去找阿东谈这件事。”
被蒋二大爷点名的韩宾回过神来,微微颔首。
表面看似镇定自若,实则桌下双腿早已微微发颤。
那是兴奋,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虽然还不确定蒋先生是否真的在暗示他,但能接手澳门那边的赌场事务,对他而言已是天大的惊喜。
这些年每年往澳门交的“学费”都以千万计,他又岂会不知那里的赌场有多赚钱?
更何况浩南之前掌管的那家赌场,还是当年赌王贺新亲自开设的新场子,甚至为此举办过一场世界赌王争霸赛,规模之大,堪称澳门顶尖之一。
哪怕只是代社团打理,这份收益也远超他往年所得的分红。
最关键的是……蒋先生那句话,是不是在提醒他,把社团其他事务暂且放下,专心经营赌场,为将来接班做准备?
虽无明言,但澳门赌场一向极少对外人开放,如今却指派他来管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嗯……大家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的话,会议就到这里,去后面喝两杯吧。”
见韩宾神色沉稳,毫无得意之色,蒋二大爷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欣赏。
见无人再开口,便起身宣布散会。
晚上十点。
普通人家此时早已入眠。
但对于这群“夜行者”而言,夜晚十点,才是真正生活的开始。
观塘。
在整个香江谈不上繁华,却也不算落后,消费水平处于中游。
这里多为工薪阶层聚居之地,挣不到大钱,却也饿不着。
然而自从两年前十三妹入驻观塘后,整个区域的消费活力被彻底点燃。
据非官方统计,在十三妹到来前,观塘全年消费总额仅三十余亿左右,放在“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香江,实在平平无奇。
可自十三妹落脚观塘,并打造出一条“欢场街”后,香江的风月中心便悄然从钵兰街转移至此。
而观塘近两年的经济增幅,更是成倍飙升。
当地区议员与政府官员每次翻看经济数据时,心情皆十分复杂。
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明明是一群扰乱治安的“矮骡子”,却实实在在地拉动了整个地区的消费。
每当他们深夜前来放松身心时,对这群人爱不释手;可白日里接到投诉或报案,却又恨得咬牙切齿。
所谓“欢场一条街”,原是当初十三妹刚到观塘时,陈天东随口一句玩笑话,谁料竟真被她一手促成。
十三妹在此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深厚、资源广博,岂是吉米转行后留下的马房接管人阿威所能比拟?
吉米投身正经生意后,将昔日产业尽数交给阿威,结果此人胸无大志,整日浑噩度日,所招女子素质每况愈下。
若非念及吉米旧情,陈天东根本不愿让那些人进入自己的场子,怕坏了整体档次……
这晚,陈天东带着阿豹、小富与喇叭,踏入这条传说中的欢场街。
十点钟的街道,宾客如织,人潮汹涌,热闹程度堪比庙街、旺角。
所谓“一条街”,其实不过是观塘旧街的一小段。
原本政府计划拆迁重建,却因某些特殊原因中途搁置——据说曾发生“龙婆事件”,连崇尚科学的洋人都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工程拆到一半,最终只能无奈停工,成了烂尾项目。
而十三妹的娱乐一条街就建在当年被拆毁的地界上,看得出她为这条街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不仅自掏腰包在废墟之上重新搭建,还因不属于正规行业,无法向区议员申请补助。
每次上门讨点好处,总被对方一句“大不了以后我来也不打折”直接回绝。
重建完毕后,她还得亲自去拉拢各路老板捧场,这方面韩宾可是出了大力。
如果说十三妹不缺的是欢场里的人脉,那真正肯砸钱投资的金主,她却是少之又少;而偏偏韩宾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老板却是一抓一大把。
就这样,一个出人,一个出资,港九新界赫赫有名的风月一条街,还真被这对男女给硬生生做起来了。
这里的姑娘跟别处其实也没太大区别,甚至还有些是从其他场子跑来兼职的。
之所以能打响名号,关键就在于集中与统一。
过去在别的地方想寻个开心,你还得分头去找——有的地方只做本地生意,不做外来买卖;有的虽接外单,但数量有限,往往早被人包下,去晚了连热乎气都赶不上。
如今香江人日子宽裕了,讲究新鲜多样,若没点异国风情,光靠本地特色根本打不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