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扫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这女人额头发黑，像是蒙了层灰，胳膊上还隐隐泛着一团团暗色淤气。
以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凡是有这般相貌的人，多半阳气衰弱，命不久矣——当然也不绝对，有些人只是体内阴重，身子虚些罢了。
王流畅拱了拱手，语气客气却不拖沓：“大姐，我这边时间紧，今天来就想把地皮的事敲定。
合同一签，钱款到位，明天我就让人进场打地基，盖楼开工。”
“我们做生意讲究效率，拖来拖去耽误进度，底下几百号员工可都指着这一单吃饭呢。”
如花听了笑出声，眯着眼吐了个烟圈：“哟，王总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这点小钱？原先说三亿卖给您，可最近家里亲戚都说了，埋在那儿的是我们老祖宗，头一代的根啊，三亿太亏了，您是不是得往上添一添？”
“没有老祖宗哪来的我们？王总您通情达理，应该能体谅我们做后辈的难处吧。”
她心里门儿清：这块地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蓝天集团志在必得，她咬死不松口，就不怕对方不加价。
王流畅脸色一沉，站起身来：“既然临时涨价，那这地就不值这个价了，我们只能另寻别处。”
说完便收拾公文包朝门口走去。
如花坐在原地不动声色，嘴角带笑，根本不拦。
她笃定得很：这地方位置太好，王流畅不来买，自有别人上门抢着要。
江湖上不是常说嘛，好东西不怕没人识货。
她慢悠悠地说：“行呗，老爷子您要走，我还能拦着不成？这地嘛，谁出得起价就卖给谁，不愁没买家。”
走出门后，王流畅对陆白低声说道：“陆兄弟，你有没有杀价的本事？要是有，进去帮我说几句。
这块地能不能拿下，全看你这张嘴了。
我实地看过几回，确实不错——东边西边都是学校，南北两侧挨着大型商场。”
“更重要的是，这儿人流量是整片区域里最大的。
我总结一条：人气旺，财气才旺。
人愿意来，才肯花钱；没人逛的地方，哪怕配套再齐全，最后也是冷冷清清，做不起来生意。”
赵天龙见王流畅兴致正高，也顺势附和起来：“没错，老板说得太对了！我也一直觉得，这附近虽然楼盘不少，可大多都搞些老掉牙的项目——要么是健身房，要么是小吃摊、服装店，再不就是卖包包首饰的精品屋，全是些过时的东西，根本没新意。”
“咱们要是投点传统媒体之类的行业，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但要是搭上现在的互联网风口，做点新鲜玩意儿，那赚头可就大了去了！”
陆白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抬眼望着前头一栋高耸的大楼——青山绿水旅游集团，只见楼顶有一根尖锐的装饰物，直冲这边地块而来，像是一把利刃悬在头顶，正正对着这块地形成“斩首煞”的格局。
这种风水局极为凶险，若想化解，要么在建筑上布下八卦阵镇压，要么把自家楼房盖得比对面更高，压住气势。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公司上下所有员工必须属龙或属虎，借命格硬抗。
可这些条件哪一条都不现实，真要为了风水去折腾成这样，未免太过荒唐。
唯一的出路，还是换一块地。
更何况，这块地虽地处市中心核心，表面热闹繁华，人流不断，可它本身的底子就有问题——这里曾是一片乱葬岗。
怎么判断？首先就得看大白天有没有游魂出没。
一旦发现阴气缭绕、影影绰绰，那就说明地下埋过不少人，且当年处理得并不彻底，怨气积压，阳气难聚。
再加上四周地势高，中间低洼，每逢下雨，雨水全往这儿淌，排水极差。
等别处早干了，这儿还泡在水里。
湿气重，阴气更盛，长期在此活动的人容易心神不宁，事业难稳。
陆白这么一讲，王流畅原本还想压价拿下，结果听完直接打消念头，转身就要走。
如花一看急了，赶紧追上来拉住他：“哎哟王老板，您这是认真的啊？刚才我那些话都是气头上说说罢了，您怎么还真听进去了？不行不行，这地我要是砸手里，可就血本无归了！”
“我都推了多少买家了，专等您来接手，您这会儿反悔，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王流畅摆摆手：“不是我不守信用，是咱风水师傅说了，这块地犯煞太重，不适合动工。
我做事向来听他的，他说不行，那便万万不能碰。”
如花一听，转头看向陆白，脸上堆笑：“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懂什么呀？别瞎掺和啦，做生意哪有这么多讲究，听我的准没错……”
陆白却不慌不忙，指着周围几家店铺说道：“王董，您瞧瞧这周边的门面，哪一个不是刚建起来没两年就关门大吉？当初他们买地时，不也是看中这儿位置好、人多热闹？可结果呢？越是市中心，越亏得厉害。”
“要不是靠着点路过的人流撑着，怕是连本钱都捞不回来。
问题就出在这块地本身，人气压不住邪气，财气进不来，再多机会也没用。”
王流畅越听越觉得在理，心里愈发踏实下来。
赵天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陆白只是随便说说，老爷子也就听听乐呵，没想到三言两语竟让王流畅彻底改变主意。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年轻人的话，在老板心里分量极重，甚至到了左右决策的地步。
最后王流畅拍板道：“行，这地方咱不看了，接着往下找。
我手上还有几块备选的地皮，一个个实地考察过去，不急，总能找到合适的。”
王流畅带着陆白到了下一个地点，那是一座荒废的庙宇，早年是专供信佛的人来上香礼佛用的。
他笑着对陆白说：“这地儿环境真不赖，前有溪流，后靠青山，要是搁市中心，咱俩这辈子都别想买得起。
好在这儿是佛门清净地，反倒便宜了咱们。”
“照这么说，沾点佛气，干啥都能顺风顺水？”陆白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里下来，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
确实，这里的气息格外清爽，住在这儿养身子最合适不过。
可奇怪的是，他总觉得头顶太阳晒得人发晕，像是要中暑一般。
眼前的这座庙早已破败不堪，墙皮剥落，梁木歪斜，只剩下个空架子。
听说这里原名叫佛光庙。
以前陆白听圈子里的人提过，不少落魄同行混不下去时，都会跑来这儿讨口饭吃。
庙里的和尚心善，不管是谁上门，哪怕只是路过，也会给一口热饭。
虽说无非就是白馒头配咸菜，但总比饿着肚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