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收拾停当，顾恒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犹豫着走到顾书丽身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与忐忑。
“姑姑，”
他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许，“我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顾书丽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京宏生物的报表，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什么事？你说。”
顾恒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我申请国外学校还需要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您看…… 我能不能去您单位实习一段时间？工资我一分都不要，就是想多学点东西，积累点经验。
万一将来在国外读书需要打工补贴生活费，有了实习经历，找工作也能容易些。”
他说完，紧张地看着顾书丽，眼神是期待，又带着几分不安，生怕姑姑会拒绝。
毕竟在他看来，姑姑近年来越来越威严了.跟他说话就像跟班主任说话一样,他有点怕怕.
姑姑的京西制药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大厂，管理严格，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实际工作经验，姑姑未必会同意让他进去实习。
顾书丽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放下手里的报表，看着顾恒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愿意来实习，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倒让顾恒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真的吗？姑姑，您同意了？”
“当然同意，”
顾书丽点点头，“年轻人多接触社会，多积累点工作经验，是好事。你学的是中文专业，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基金会，都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对你出国也有很大的好处.”
“太谢谢您了，姑姑！” 顾恒激动地说道，欣喜藏都藏不住，“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添麻烦，什么活都能做！”
“傻孩子，跟姑姑还这么客气。” 顾书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有这份上进心，姑姑很欣慰。”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的顾书豪和万琴耳朵里。
原本正坐在一旁闲聊的夫妇俩，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顾虑。
万琴悄悄拉了拉顾书豪的衣袖，两人起身走到院子里，压低了声音交谈起来。
“孩他爸，你听见了吧？小恒想去他姑姑单位实习。” 万琴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眉头紧紧皱着，“这可不行啊。”
顾书豪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我当然听见了。我也觉得不妥。”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你想想，晓芬当年从乡下返城，在家待了一年多没工作，成了无业青年，是大姐把她弄到京西制药，给了她一份稳定的工作。这几年来，大姐一直尽心尽力地培养她，不光给她涨工资，还分给她股份。
现在晓芬成了总经理，房子、车子都有了，手里的股份和工资更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数目，我们家已经沾了大姐太多的光了。”
万琴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是啊，大姐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不能再麻烦她了。你看我们俩，从来没想着要辞职去大姐的公司上班，不就是怕别人说闲话吗？怕别人说我们一家都靠着大姐，吸大姐的血，想把大姐的厂变成我们顾家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无奈：“之前大姐那三个不省心的外甥来闹的时候，不就是指着我们的鼻子这么说的吗？那些话多难听啊，现在想起来我心里都不舒服。我们做人得有骨气，不能总想着依赖别人，哪怕是自家大姐，也不能这样。”
顾书豪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晓芬已经麻烦大姐这么多年了，我们不能再让小恒也去麻烦大姐。
大姐开公司、办基金会，已经够忙够累的了，我们不能再给她添乱。
再说，小恒去了之后，万一做得不好，或者跟同事处不好关系，到时候大姐夹在中间也为难。”
“可不是嘛，”
万琴接着说，“而且小恒刚大学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去了大姐的公司，还不是得有人带着？这又得占用公司的人力物力。大姐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我们不能得寸进尺。我宁愿小恒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复习英语，准备申请学校的材料，也不想让他去大姐那里实习，落人口实。”
夫妇俩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顾恒去实习这件事不妥，心里的顾虑也越来越重。
他们不是不想让儿子多学点东西，只是实在不愿意再麻烦顾书丽，更怕别人说闲话，让大姐为难。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顾恒端着空茶杯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父母在院子里低声交谈，脸上还带着忧虑的神色。
他心里一动，大概猜到了父母在担心什么，于是走了过去。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顾恒问道，语气平静。
顾书豪和万琴对视一眼，停下了交谈。万琴看着儿子，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小恒，你真想去你姑姑单位实习啊？”
“是啊，妈，姑姑都已经同意了。”
顾恒点点头，看着父母脸上的神色，接着说道，“爸，妈，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是怕我去了之后麻烦姑姑，怕别人说闲话，对不对？”
顾书豪夫妇没想到儿子一下子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万琴叹了口气：“是啊，小恒，你也知道，你姐姐已经麻烦你姑姑很多年了，我们家已经沾了她太多的光。现在你再去她那里实习，别人肯定会说我们一家都靠着你姑姑，到时候你姑姑脸上也不好看。”
“妈，您想多了。”
顾恒看着父母，认真地说道，“姑姑既然同意让我去实习，就说明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而且我去实习，又不是去吃白饭的，我是真的想多学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