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带着风声狠狠抽在张少华身上，沉闷的“噼啪”声伴随着他凄厉的嚎叫在屋里回荡。
顾书豪双目赤红，手臂挥动间毫不留情。
旁边的大伯张铁山瞅准空档，猛地抬起穿着硬底皮鞋的脚，狠狠踹向蜷缩在地的侄子腰窝，换来张少华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爷！舅舅！求你们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张少华抱着头在地上翻滚，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声音带着哭腔，“再打下去明天班都上不了，伤了还得去医院，为我花钱，多不值当啊！”
“他大舅！铁山！孩子认错了，歇歇手吧！”
刘叔赶紧上前，双手用力拉住顾书豪再次扬起的手臂，气喘吁吁地劝阻，“气也出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要紧！”
张少初也急忙上前，抱住自己舅舅张铁山的胳膊往后拖：“舅！消消气，歇会儿！可别真让老三这混账气坏了身子骨！”
看有人递了台阶，打得气喘如牛的顾书豪和张铁山才顺势停下。
顾书豪狠狠瞪了张少华一眼，带着余怒将皮带重新扣回腰间。
地上，张少华疼得“嘶嘶”抽着冷气，蜷缩成一团护着头脸的手终于松开，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脸。
他龇牙咧嘴地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拖过墙边一个小板凳，刚想坐下，屁股一挨着硬木板，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起，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痛呼。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张少华的抽气声。
古仙莲清了清嗓子，目光锐利地投向张少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少华，你结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咱们老张家的大事！你三堂哥、四堂哥都还单着呢，眼瞅着你三堂哥下个月就办事了，你倒好，捅出这么大篓子！你让街坊四邻怎么看咱们老张家？你让你三堂哥的喜事还办不办？”
她顿了顿，扬了扬手里一叠照片，纸片哗啦作响：“看看你妈给我们看的这些！哪个清白姑娘会跟这么多不同男人拉扯不清？
你拍着胸脯想想，那赵美娟肚子里的种，真能是你的？”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张少华，“趁着今天老少亲戚都在，你原原本本把那晚上的事说清楚！就你这糊涂劲儿，我琢磨着你怕是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
张二凤立刻附和：“就是啊老三！快说说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大伙儿帮你合计合计！”
张少华畏缩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屋内。
长辈们脸上，或是熊熊燃烧的怒气，或是深深的失望与痛心，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身上。他喉咙发干，支支吾吾道：“这…这种事…多难为情啊…”
顾书丽抱着胳膊坐在阴影里，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对这个儿子，她已彻底心灰意冷，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啪！”
一声脆响，一直没吭声的舅妈猛地窜过来，一把拧住张少华的耳朵，用力往上提：“死孩子！还知道难为情？脸都丢尽了！说！大家都等着听呢！”
耳朵火辣辣的疼让张少华“哎哟”一声，只得含糊道：“就…就那天放假，我送美娟回她家，到那儿天都擦黑了。美娟说她妈带弟弟走亲戚去了，就她一个人在家，害怕…要我留下陪她…我就…就应了。
晚上吃饭，我俩喝了点酒，喝着喝着…再后来…”
张二凤急切地打断：“喝酒？你灌了多少猫尿？”
“就…就三小杯！那种最小的白酒盅！”
张少华比划着，“喝的是50度的二锅头！二姐你知道的，我一杯倒的量！三杯下肚，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睁眼，就躺美娟床上…我俩都没穿衣服…”
他脸上竟不自觉地浮现一丝得意，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我肯定…肯定碰了她！床上还有血呢！美娟肯定是头一回！”
他那沾沾自喜的模样，让旁边的刘姐忍不住朝顾书丽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蠢货！”
张铁山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跨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眼看又要落下，被眼疾手快的刘叔死死抱住！
“打！打顶什么用！”刘叔大声喝道。
张铁山被拦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少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真是蠢到家了！你怎么不蠢死算了？？你难道就没听过，‘男人烂醉如泥，那玩意儿根本立不起来’？！你他妈百分百是被人下了套，当冤大头给坑了！我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蛋的儿子？”
顾书丽：说那孽子就行，干嘛指桑骂槐影射她？
张少华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其他人——舅舅顾书豪满脸怒其不争，刘叔眼神复杂地摇头，连坐在上首的老爷子张德福，都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轰隆！
张少华只觉得脑袋里像炸了个雷，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张着嘴，半天才失魂落魄地挤出几个字：“不…不可能…美娟不会骗我…”
突然，一股莫名的执拗涌上来，他梗着脖子，声音陡然拔高：“就算…就算她骗我又咋样？！说明她在乎我！我乐意！这婚我结定了！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娶她！舅舅、大爷、爷爷，你们今天不就是来分家的吗？分完了事！我的婚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逆子！你…你…”
张德福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张少华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枯叶，半天放不下来。
顾书豪与姐姐顾书丽飞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
顾书豪重重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难搞，油盐不进！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使的招数都使完了，这小子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能怎么着？
一直沉默的顾书丽这时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却异常清晰：“算了。今天请各位长辈亲戚来，主要是为了分家。至于张少华…”
她顿了顿，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熄灭，“他自己执迷不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就把他分出去单过。往后，我只当没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