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的效率极高，或者说，斯图亚特家族的资源确实触手可及。李豫在客厅里没等多久，个人终端便接收到了一条经过多重加密、来源被彻底模糊化的接入节点信息，附带一个简短的使用授权码。
“喏，你要的‘安全’渠道。”凯特琳扬了扬小巧的下巴，脸上带着一种“快夸我”的混合着得意与戏谑的表情。她随后做出了一个极其欲盖弥彰的动作，伸出双手，用掌心虚虚地掩住自己的耳朵，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李豫，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光芒。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她故作正经地说，身体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退出客厅、给予他私人空间的意思。“我保证不偷听。”
如果忽略她那几乎要竖起来的耳朵和兴致勃勃的眼神，这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
李豫看着她这副模样，脸上非但没有露出被冒犯或不悦的神色，反而缓缓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他并没有如凯特琳预想的那样，第一时间接通连接天空城广厦保安部，或者拨打那个属于林依的私人号码。他的手指在终端投影出的虚拟键盘上快速而精准地操作着，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混合了特殊字符与数字序列的联系方式——这是蔚奥莱特在他离开天空城前，留给他的一个匿名的深网通讯节点。
凯特琳虚掩着耳朵的手瞬间放了下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眉毛高高挑起，脸上写满了“你小子搞什么鬼”的探究。联系自己的伴侣？在她对象面前？她倒要听听，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找她的蔚要说什么。
通讯请求发出，经过几个匿名节点的跳转，连接建立的提示音响起。对面一片寂静，过了几秒，一个经过精密设备处理、完全剥离了任何身份特征的电子合成音传了过来：
【我是夜影。你是？】
声音平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符合顶级黑客一贯的谨慎作风。
李豫没有绕任何圈子，直接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而奢华的客厅里：
“我是烛龙。”他先报上自己在黑暗世界更为人知的身份，然后直奔主题，“你弟弟在地球被陷害的幕后黑手，我帮你干掉了对方的素体。”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所以，借点钱。”
“噗——咳咳咳！”旁边正端起一杯水准备润润嗓子的凯特琳，直接被这理直气壮、恬不知耻的“借钱”宣言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水花差点溅到她那件小熊卫衣上。她瞪圆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豫。她见过各种借钱的理由，有卑微乞求的，有巧言令色的，有威逼利诱的，但像这样，帮了忙之后，如此直接、如此理所当然地开口“借钱”的，她真是破天荒头一回见！这已经不是脸皮厚了，这简直是……是行为艺术！
通讯另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只有加密信道维持连接的微弱底噪，证明通讯并未中断。
李豫微微蹙眉，开始考虑对方是不是在震惊之余，怀疑信息的真伪。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补充几句，描述一下自己是如何英勇反杀那具血族素体的场景时，通讯器里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
不再是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似乎是发声者忘记了切换设备，一个原本的、带着明显颤抖的女性声音，极力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谢谢。”
话音未落，通讯便被单方面迅速切断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李豫愣了一下。
看来，伯特的事情，以及霍华德这个元凶，对她造成的伤害和积压的愤怒，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
几乎就在通讯切断的下一秒，李豫的个人终端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来自天空城联合银行（由泰山金融控股）的官方通知信息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xxxx的账户收到一笔来自不记名账户的无偿赠与款项，金额：信用点。根据《天空城反洗钱及税务征收法案》第127章第336条规定，对单笔超过50万信用点的非亲属间无偿赠与，征收50%的偶然所得税。扣除税款：信用点。实际入账金额：信用点。祝您生活愉快。】
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以及后面触目惊心的“扣除税款：”，李豫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差点真的吐出一口老血来！
三百万！蔚奥莱特这家伙……也太“仗义”了吧？！他原本只指望能借到点黑金，转给老王请他帮忙洗白，或者她直接给个一部分洗好的信用点，也足够他缓解燃眉之急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直接砸了三百万过来！还是走的“无偿赠与”名义！
虽然夜影在深网呼风唤雨，但她能动用的、尤其是能够快速、合法转移的流动资金绝对是有限的。这三百万，很可能已经是她在不惊动太多视线、不严重影响自身隐匿性的前提下，能立刻调动的最大额的“干净”资金了。
这份谢意和回报，沉重得让李豫都有些动容。
但是……但是这该死的、高达50%的赠与税！
一半！整整一百五十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系统划走了！这比抢钱还快！
“哈哈……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哈哈哈……”
一阵毫无形象、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爆笑声，猛地在他身边炸响。
李豫转头看去，只见凯特琳已经整个人笑倒在了那张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打着滚，卫衣的帽子都蹭歪了，露出下面凌乱的黑发。她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无力地拍打着沙发垫子。
“一百五十万……哈哈……一百五十万的税……李豫……你……你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她断断续续地笑着，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创收’……然后被税局一刀砍掉一半……哈哈哈……”
李豫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凯特琳笑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撑起身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脸上依旧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看着李豫那副肉痛到极点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解释道：
“提醒你一下，笨蛋。”她指了指李豫终端上那条银行通知，“所有关于税收，尤其是资金流动和赠与方面的法律条文，基本都是我们泰山金融‘协助’起草和优化的。下次，再有这种金钱方面的‘小需求’……”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资本家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拉拢。
“直接找我就好了。黑金、信用点，随你需要。手续费可以谈，保证比你这笨办法划算得多。”她耸了耸肩，用一种“看你亏了这么多我都不忍心”的语气说道，“至于被扣掉的那一百五十万税……抱歉，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帮你从联合税务局的数据库里要回来了。那可是‘合法’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