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毯子的事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林晚和沈廷洲之间的气氛又微妙了几分。他依旧早出晚归，却会在餐桌上多停留片刻；她依旧忙着学管家、修东西，却会在他看财经报纸时，忍不住多瞟两眼。
这天下午，外面下着小雨，没法去院子里忙活，林晚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着股市新闻，主播用严肃的语气分析着近期的市场走向，屏幕上的K线图弯弯曲曲，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廷洲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份财经杂志，看似在看，余光却时不时落在林晚身上。她抱着个抱枕，眉头皱得像小老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跌成这样还敢往里冲，真是疯了。”林晚看着电视里的股市行情，忍不住嘀咕，“这种时候就该抛了股票买黄金，硬通货才抗跌，再乱折腾早晚赔光。”
话音刚落，对面的沈廷洲突然合上杂志，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黄金抗跌？”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刚才看新闻看得太投入，把现代的理财常识顺嘴说出来了！
她慌忙坐直身体，脸上挤出个无辜的笑：“我……我猜的啊。乡下老太太都知道黄金值钱，不管啥时候都能换钱，不像那些纸片子，说不值钱就不值钱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沈廷洲的表情，见他眉头微蹙，赶紧补充：“真的！我奶奶就总说，家里存点金镯子金耳环，比存银元靠谱。这不是常识吗？”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深，像带着钩子，仿佛要把她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勾出来。
林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心都冒出了汗。她知道自己这理由有点牵强，乡下老太太或许知道黄金值钱，可绝不会说出“硬通货”“抗跌”这种词。
“常识？”沈廷洲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怎么不知道，乡下的常识还能分析股市？”
“我……”林晚被问得哑口无言，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个更合理的借口，可越急越想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重复，“就是……就是听多了呗。村口老王也说过，黄金是好东西……”
又是村口老王。
林晚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低下头不敢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客厅里静得只剩下电视里的新闻声和窗外的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廷洲才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杂志，翻了一页，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林晚偷偷松了口气，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这冰山太敏锐了，再这么下去，她那些现代知识早晚要露馅！
她赶紧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咿咿呀呀的戏曲，热闹的唱腔冲淡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林晚假装看得津津有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沈廷洲虽然在看杂志，视线却根本没落在书页上，眉头也一直微微皱着，显然还在琢磨她刚才的话。
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像在研究什么稀奇的物件，看得林晚心里发毛。
这一下午，林晚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间，才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
她靠在门后，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心里又悔又怕。悔自己嘴快，怕沈廷洲起疑心。
这个冰山心思太细了，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以后说话可得加倍小心，再也不能顺口说那些“超前”的话了。
林晚暗暗发誓，以后电视只看戏曲和天气预报，财经新闻坚决不碰！
而客厅里的沈廷洲，在林晚走后，放下了手里的杂志。他看着电视里热闹的戏曲，眼神却有些飘忽。
黄金抗跌？硬通货？
这些词可不是乡下老太太能说出来的。连沈氏的财务总监，也是在股市暴跌后才提过买黄金避险的建议。
沈廷洲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脑海里闪过林晚做的表格、提出的工序拆分、那张写着“鸡蛋分篮”的纸条……还有她刚才被问住时，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样子。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总说自己是乡下长大的，可懂的东西却远超一个乡下姑娘的范畴。那些看似粗浅的道理，仔细琢磨起来，全是精准的门道。
沈廷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有意思。
他原本以为考察期只是走个过场，现在却觉得，这场“考察”或许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
他倒要看看，这个总说自己是“乡下丫头”的林晚，还能说出多少让人意外的话来。
沈廷洲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查一下，最近黄金的行情。”
挂了电话，他看向窗外的雨幕，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或许，该给她找个机会，让她再多“露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