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彪闻言,浑身剧震,眼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填满!
他们的事情……怎么会泄露?!他拼命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安赢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抽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好汉饶命!饶命啊!”杨振彪立刻哭嚎起来,“是……是我叔父逼我的!我不答应,他就要把我挪用军饷、在外养女人的事情捅出去!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哦?”安赢挑了挑眉,“这么说,你并不想参与此事?”
“不想!绝对不想!”杨振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刺杀武安君,那是灭门的大罪!我……我哪有那个胆子!”
“很好。”安赢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现在,我给你一条活路。把你叔父的计划,原原本本说出来。埋伏多少人?藏在何处?何时动手?信号是什么?事后如何嫁祸?说清楚,你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杨振彪此刻为了活命,哪里还顾得上叔侄情分,竹筒倒豆子般将杨廷鹤的计划全盘托出:计划在家宴中途,于揽月轩两侧的耳房和后方竹林埋伏一百三十名精心挑选、绝对可靠的杨家死士;以他摔杯为号;动手后迅速清理现场,将所有参与的死士灭口,并准备好匈奴制式的箭矢和兵器作为“证据”;同时买通几名低位内侍作伪证,指认看到“匈奴王侍卫”潜入……
安赢仔细听着,不时追问细节,直到确认再无遗漏。
他看着涕泪横流的杨振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杨副统领,你想活命,光靠这些还不够。”安赢冷冷道,“你需要按我说的做。”
“您说!您说!我一定照办!”杨振彪忙不迭地答应。
“回去之后,一切如常,不得向你叔父透露半分。在家宴当日,按原计划调开揽月轩守卫,放入死士。”
杨振彪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安赢。
安赢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只不过,摔杯的信号,要换一换。具体何时动手,听我的指令。届时,你需配合我们,将那些死士……以及你的叔父杨廷鹤和叶展颜,一并送上路!”
杨振彪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他将计就计,反戈一击,亲手将叔父送上绝路!
等等,这不还是得杀叶展颜吗?
这家伙到底是哪一伙的?
想到这些,他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安赢也不催促,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冰凉的触感让杨振彪一个激灵。
“是选择跟你叔父一起死,还是选择戴罪立功,或许还能在陛下面前讨条生路,你自己选。”安赢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别忘了,你那些赌债和养外室的事情,是咱家,也清楚得很。”
杨振彪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颤声道:“我……我听您的!全都听您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赢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他将人松开,又低声交代了一番联络方式和具体指令,这才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杨振彪失魂落魄地爬起身,看着空荡荡的仓房,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叔父……叶展颜……神秘人……
这场鸿门宴的幕后参与的势力太多。
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次旋涡中活下来。
怎么办?
他还不想死啊!
就在安赢成功策反杨振彪的同时。
上官凝枫也查清了那一百三十名死士的藏匿地点。
他们就藏在杨家在京郊的一处别庄内,由杨府的心腹家将看管,只等宫宴前夜化整为零,分批潜入宫中。
所有这些情报,都被迅速汇总,再次呈报至静思苑那间神秘的偏殿。
殿内之人得到回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按计划行事。”
时间悄然流逝,宫中筹备家宴的气氛日渐浓厚。
太后因“凤体欠安”,此次家宴由小皇帝李明全权主导。
这更给了杨廷鹤等人操作的便利。
他们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成了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叶展颜这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他依旧每日处理政务,督促“推恩令”的细则制定,偶尔进宫向太后请安,与周淮安等重臣商议国事,表现如常。
只是,东厂的调动似乎比平日更加频繁了一些。
一批生面孔的番役,被悄然安排进了宫中的某些不起眼的岗位。
尤其是靠近揽月轩一带。
终于,宫宴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天公作美,夕阳给巍峨的宫墙镀上一层金边。
受邀的宗室勋贵、几位核心重臣陆续入宫。
叶展颜身着武安君常服,神色平静,在一个小太监的引路下,向着设宴的揽月轩走去。
他看似随意地扫过沿途的侍卫和宫人,眼神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
揽月轩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小皇帝李明高坐主位,虽然努力维持天子的威仪。
但眼底深处那一丝紧张与期待却难以完全掩饰。
杨廷鹤、张廷儒、冯远征三人早已到场,坐在下首,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老狐狸周淮安借口身体不适,竟然当晚没有出席这场宴会。
不,或者说他是想在宫外运筹帷幄!
而那杨廷鹤总是时不时瞥向轩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信号。
叶展颜坦然入席,位于宗室亲王之下,众臣之上。
他甚至还微笑着与杨廷鹤等人点头致意,仿佛全然忘了不久前的朝堂冲突。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气氛看似融洽。
宫女太监穿梭其间,殷勤侍奉。
然而,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杀机已如张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揽月轩两侧的耳房内,一百三十名黑衣死士屏息凝神,手握利刃,目光死死盯着轩内的动静。
竹林深处,也有暗影绰绰。
杨振彪作为今晚此地禁卫的临时负责人,按剑立于轩外廊下,脸色有些发白,手心全是冷汗。
他不时看向轩内叔父的方向,又紧张地瞟向某个特定的角落,等待着那个决定他生死的指令。
安赢不知何时已换上了低阶太监的服饰,混在侍酒的队伍中,低眉顺眼,却将轩内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上官凝枫则隐藏在揽月轩对面一座阁楼的阴影里,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俯瞰着整个“舞台”。
端坐席间的叶展颜,优雅地夹起一箸菜肴,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仿佛品尝的不是御膳,而是这即将上演的、由鲜血与背叛烹制的盛宴。
他端起酒杯,对着主位上的小皇帝遥遥一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好戏,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