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贤太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乾正殿,脚下的步子又急又重,仿佛要将满腔怒火都踩在脚下。
随行的陶嬷嬷及一众宫人吓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太后的怒火会随时降临到自己头上。
陶嬷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后的神色,见她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心知太后此次是动了真怒。
她眼珠一转,鼓起勇气,凑近太后身边,压低声音。
“太后娘娘息怒,气坏了凤体可不值得。
老奴···老奴倒是有个想法,或许···或许不仅能帮临安长公主避开这和亲之劫,还能···顺便帮娘娘解决掉夏挽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拔掉这根心头刺!”
贤太后脚步猛地一顿,凌厉的目光倏地射向陶嬷嬷,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宫人退远些伺候。
走到一处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圃前,贤太后停下脚步,伸手捏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苞,指尖用力,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说。”
陶嬷嬷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了太后心坎里,她将腰弯得更低,声音压得极细,如同毒蛇吐信。
“娘娘如此震怒,想必心中已然明了,朝中那帮大臣,为了所谓的‘大局’,定然会极力主张和亲。
而眼下,身份、年龄都合适的,唯有临安长公主殿下。
颂赞哈残暴,送去和亲,无异于送死···但是,娘娘,如果···最后被送上和亲车辇的,并非临安长公主本人呢?”
贤太后捏着花苞的手指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陶嬷嬷,眉头蹙起。
“你的意思是···李代桃僵?”
“娘娘圣明!”陶嬷嬷脸上露出一丝谄媚而阴险的笑容。
“那夏挽,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圣上,更是胆大包天,在永寿宫对娘娘您不敬!
此女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既然娘娘看她不顺眼,而临安长公主又需要脱身···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来个一石二鸟?”
她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们可以暗中操作,在和亲队伍离开京城,用些手段···比如迷香、或是趁其不备,将夏挽掳来,替换下临安长公主!
给她换上公主的服饰,喂下哑药,让她无法声张,然后秘密将真正的临安长公主接走,妥善藏匿起来。
待到和亲队伍抵达羌族,夏挽被送入羌王帐中,此事便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陶嬷嬷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届时,娘娘您再以思念女儿、或是收养义女等名目,将藏匿的临安长公主风风光光接回宫中。
朝中那些大臣就算事后有所怀疑,又能如何?
和亲公主名义上已经送往羌族,木已成舟!
您是太后,凤体尊贵,不过是收个义女,谁又能拿出真凭实据指责您?
就算是圣上···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已经送入羌族、生死不明的夏挽,去羌族王庭要人不成?
说不定,等圣上察觉异常时,那个夏挽···早已被羌族人折磨致死了!
如此,既保全了临安长公主,又除掉了夏挽这个心腹大患,岂非两全其美?”
贤太后静静地听着,捏着花苞的手指渐渐松开,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
陶嬷嬷这番话,如同在她阴霾密布的心中投入了一道诡谲的光亮。
自上次夏挽在永寿宫那般挑衅她之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碎尸万段!
奈何其父夏务恁那个老狐狸一直按兵不动,无论她怎么提醒,夏务恁都装糊涂,看样子是不舍得女儿了。
正在她苦思冥想新的计策时,偏偏又遇到了新城失踪、临安可能被迫和亲这桩糟心事。
陶嬷嬷的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既能救下她的心头肉临安,又能名正言顺、毫无痕迹地除掉夏挽,还能让皇帝和夏务恁都吃个哑巴亏!简直是一箭三雕!
她心动了,彻底心动了。
“夏挽那个贱人,不是口口声声想要回她的儿子瑾玄么?”
贤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
“好啊,哀家就‘成全’她!将她的儿子送还给她!至于哀家真正的孙儿···”
她目光转向陶嬷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亲自去办,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将瑾玄秘密送出宫去,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好。
如今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哀家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哀家的孙儿!”
陶嬷嬷心中一紧,低声问道:“娘娘,若是圣上问起皇孙殿下···”
贤太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待到这阵风雨过去,朝局稳定,哀家自然会寻个由头,将皇孙风风光光地重新接回宫中。
届时,他会有一个更加‘完美’、更加‘高贵’的身份,彻底断绝与夏挽那个贱人的任何关联!
圣上···他会理解哀家的苦心的。”
贤太后顿了顿,语气森然,“为了皇室的尊严,为了皇孙的未来,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说完,她目光落在手中那朵花苞上,眼中厉色一闪,手尖用力,那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花苞,被她直接掐断,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上。
“就按你说的去办。”
贤太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更加令人胆寒。
“务必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
“老奴明白!定不负娘娘重托!”
陶嬷嬷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下,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