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第一次“清理门户”未遂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主峰青云殿。掌门玄阳真人捏着那封从大周礼部递来的外交照会，指尖几乎要将宣纸戳破，殿内几位核心长老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有怒目圆睁的，有眉头紧锁的，还有嘴角抽搐、满脸荒谬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脾气最火爆的雷火长老一掌拍在案几上，灵茶溅出杯沿，“一个凡间皇帝，也敢对我修仙宗门指手画脚？还‘仙权’？还‘择业自由’？他懂什么是仙道传承吗？”
照会文书平铺在大殿中央的玉案上，墨迹淋漓，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让修仙者难以容忍的“凡俗底气”：先是客套问候，随即直指核心，提及青云宗弟子越境拿人之事，称其“险些酿成冲突，朕深感遗憾”；接着便抛出惊世骇俗的论调，说修士“有择业之自由，人身安全之权利，此乃天赋之权，不应为宗门家法所蔽”；最后更是提出倡议，要求双方尊重彼此疆界律法，修士往来遵循自愿合法原则，若有纠纷需通过官方交涉，严禁擅自动武。落款处，“大周皇帝，周玄”六个字，刺得众长老眼睛生疼。
玄阳真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悦：“这周玄，是想用凡间的那套规矩，来框定我修仙界的行事准则。他说我们的弟子是‘自愿求职’，不是‘叛徒’，还说跨境执法‘非名门正派所为’，这是在道义上给我们扣帽子啊。”
旁边的清玄长老抚着长须，眉头拧成了疙瘩：“掌门所言极是。此子虽年幼，手段却颇为刁钻。他不跟我们比修为、论实力，反而搬出‘律法’‘权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若我们置之不理，他便会对外宣称青云宗蛮横无理，包庇叛徒；若我们当真按他说的，跟凡间官府交涉、协商引渡，那岂不是变相承认了他有资格插手宗门事务？”
“承认？绝无可能！”雷火长老怒喝，“我青云宗传承千年，何时需要向一个凡间王朝低头？那些叛逃的弟子，背主求荣，本就该受门规惩处。他周玄一句‘合法合规’，就能抹去他们的叛逆之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有人主张直接派弟子再去一趟大周，把王坤等人强行抓回来，给周玄一个教训；有人则认为不妥，如今大周势头正盛，麾下散修数量不少，真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反而会落人口实；还有人提议暂时观望，看看其他宗门的反应，再做打算。
青云殿内的争论，周玄在京城早已通过眼线知晓。他靠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跟一群活在旧时代的老古董谈‘仙权’，确实够他们消化一阵子的。”
他转头对身旁的礼部尚书说：“他们越是争论，越是迷茫，就越能证明我们的规则话语体系起作用了。以前他们只认宗门家法，觉得弟子是宗门的私产，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现在我们告诉他们，修士首先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权利，宗门权不能凌驾于仙权之上——这个概念，足以冲击他们的认知根基。”
周玄很清楚，这封照会并非要立刻让青云宗屈服，而是要将“球”踢给对方，让他们陷入被动。青云宗越是纠结于“接不接照会”“如何回应”，就越能体现出大周朝廷的话语权正在增强。毕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凡间王朝，敢用这种平等的姿态，向修仙宗门提出“外交倡议”。
“他们现在肯定觉得我们荒谬至极，”周玄笑着说，“但没关系，荒谬的观念听多了，慢慢就会变得不那么荒谬。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用这种新规则、新概念，去冲击他们旧的认知框架，让他们习惯我们的话语体系，最后不得不按照我们设定的规则来玩。”
青云殿内的争论还在继续，玄阳真人看着那封照会，第一次对这个“胡闹”的凡间王朝产生了一丝忌惮。他意识到，周玄的威胁，从来都不是来自武力，而是来自这种全新的、让他们无从下手的规则挑战。接，或是不接？如何接？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传承千年的青云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棘手之中。而这，正是周玄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