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骂得极重。
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羞愤、屈辱、绝望,各种情绪在人群中发酵。
终于,压抑到了极致的火山,被点燃了引信。
“我去你妈的!”
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嫩嘶吼骤然炸响。
人群猛地裂开一道口子。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像是一头疯了的小狼崽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他浑身脏得看不出本色,只有那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死死盯着人群中一个之前发出威胁的胖子,手指颤抖着指了过去。
“他是后勤处的刘胖子!就是他!那天晚上他带着人闯进我家,把我姐姐拖走的!”
少年嘶吼着,泪水冲刷着脸上的黑灰。
“我爸妈哭着求他,给他磕头,他还是把人拖走了!”
“后来……后来我爸妈前去要人,就再也没回来过,连尸体都没找到!”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姐姐!还我爸妈!”
那个被称为刘胖子的壮汉脸色瞬间煞白。
他此刻穿着一件不知从哪扒下来的破烂棉袄,脸上故意抹了灰,看起来和普通难民无异。
但那身被油脂撑得圆滚滚的肥肉,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在这末世里,能吃成这副猪样的,除了吸血鬼还能是什么?
“小兔崽子你别血口喷人!我压根不认识你那什么姐姐、爹妈!”
刘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眼神却慌乱地四处乱瞟,脚下已经在往后挪动。
“我也认得他!”
又一个女人尖叫着站了出来,披头散发,状若厉鬼。
“快活林里就是他负责管账的!那天他逼着我……逼着我……”
女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却死死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朝刘胖子砸去。
“还有那个!那个戴眼镜的!他是陈天雄的军师!那个养蛆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那个光头!他是治安队的队长!只要谁家有漂亮的闺女,就会被他以各种罪名抄家!”
“那个缩在后面的!他是快活林的厨子!经常把剔剩下的骨头拿出来售卖!”
防线一旦崩塌,便是洪水决堤。
有了第一个少年带头,积压了数月的仇恨瞬间爆发。
无数只枯瘦的手臂高高举起,无数根手指像是利剑一样,刺向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恶魔。
那些混在人群里企图蒙混过关的军官、打手、管理层,一个个被揪了出来。
他们惊恐地想要反抗,想要逃跑。
但早已红了眼的云梦泽矿工和战士们哪里会给他们机会。
枪托狠狠砸下,军靴猛力踹击。
不到五分钟。
足足两百多号人被从难民堆里拖了出来,像死狗一样扔在空地上。
这其中,不乏之前那些眼神凶狠的壮汉,此刻却一个个抖如筛糠,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风冷眼看着这一幕。
这些被指认出来的人,有的在求饶,有的在咒骂,有的甚至吓得失禁,裤裆湿了一大片。
但没有一个眼神是无辜的。
那种长期身居高位、随意践踏生命的戾气,即便此刻再怎么伪装可怜,也掩盖不住。
“黎向北。”
林风偏过头,看向一直站在战机下方的那个汉子。
黎向北此刻正死死盯着那个被称为“养蛆军师”的眼镜男,握着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这些人交给你了。”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执不执行,怎么执行,你自己看着办。”
黎向北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风。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私设刑堂。
直到这一刻,黎向北才真正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分量。
作为一名曾经的职业军人,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些人应该经过审判,应该走流程,不应该在这里被私刑处决。
但下一秒。
那个满是蛆虫的深坑,那些铁笼里待宰的女人,那些被挂在钩子上的同胞……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律法?
在这个人吃人的地狱里,讲律法就是对死者的亵渎!
黎向北眼中的挣扎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的狠厉。
“一连长!”
他猛地转身,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
“到!”
“把这帮畜生拖到坑边去!”
黎向北大手一挥,指向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焚烧着尸鬼残骸的巨型矿坑。
“是!”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
哭喊声、求饶声瞬间炸锅。
“饶命啊!我不想死!”
“我是被逼的!都是陈天雄逼我的!”
“长官!我有情报!我知道陈天雄的秘密金库!别杀我!”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冰冷的枪托和拖拽的摩擦声。
两百多人被强行按跪在坑边,面对着那个散发着焦臭和高热的地狱入口。
黎向北拔出腰间的手枪,大步走到那个刘胖子身后。
“这颗子弹,是替那个小兄弟的姐姐给你的。”
“砰!”
枪火炸亮。
刘胖子的半个天灵盖直接被掀飞,肥硕的尸体一头栽进火坑,瞬间被烈焰吞噬。
枪声就是信号。
“预备——放!”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一排接一排的罪恶身躯倒下,滚入火海。
没有怜悯,没有迟疑。
只有复仇的快意和除恶务尽的决绝。
远处的人群鸦雀无声。
无论是剩下的溃兵,还是幸存者,都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慑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尤其是那几个主动坦白的年轻人,此刻更是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几轮枪响过后,坑边多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泥。
黎向北收起发烫的手枪,转过身,朝着林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风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波动。
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很清楚,这两百多人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恶。
还有很多人藏在暗处。
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士兵,那些缩在角落里不敢抬头的幸存者……
在这座吃人的庇护所里,真的有人能独善其身吗?
“先别急着松气。”
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某些人刚刚放下的心。
“接下来,咱们再玩个有趣的游戏。”
“活跃下气氛。”
他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嗡——”
一阵低沉的蜂鸣声骤然响起。
曙光飞燕号的机腹下方,舱门滑开。
十几架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如同雨燕般的黑色无人机呼啸而出。
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迅速在人群前方一字排开,悬停在两米左右的高度。
每一架无人机的腹部,都亮起了一道幽蓝色的扫描光束,像是一只只冰冷的独眼,死死锁定了下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