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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昏君!今 ** 炮烙的岂是梅伯?分明是你殷商六百年江山!是成汤先祖的基业!”梅伯须发皆张,声如雷霆。
纣王暴喝打断,武士当即押着梅伯推向通红铜柱。铁链缠绕间,只听“刺啦”壹声白烟骤起,焦臭弥漫大殿——皮肉炙烤的腥气混着毛发焚化的浊雾,令人作呕。方才还怒斥昏君的梅伯,此刻已成焦炭,再无生息。
龙椅上的纣王抚掌大笑,竟丢下满朝呆立的文武,搂着妲己径自返宫。群臣如泥塑木雕, ** 连眼风都未扫过半寸。
老臣商榕望着梅伯的尸身,内心充满哀伤。他既没能保住杜元显的性命,如今连梅伯也赔了进去,这般无能...还要他这个丞相何用?
商榕缓缓脱下朝服官帽,仔细叠放整齐,步履沉重地退出大殿。他将衣冠置于殿门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他要告老还乡。朝歌城完了,殷商气数已尽,这天下社稷已然倾颓。
商榕的心也随之死去。
满朝官员目睹梅伯的惨状,又见商榕黯然离去的背影。
有人暗自伤怀,有人心怀鬼胎,朝堂之上各怀心思。
不多时,群臣纷纷散去。既然君王不愿露面,他们何必在此空等。
夜幕降临,妲己与纣王正在寿仙宫歌舞升平。
二人清晨炮烙梅伯后便相拥入眠,直至日暮方醒。
此刻精神抖擞,纣王壹声令下,宫中乐舞再起。
奈何宫墙单薄,乐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远远传开。
偏生这喧闹声飘进了不远处姜皇后的寝宫。
姜后本已宽衣就寝。
刚合眼便听得外面鼓乐齐鸣,吵嚷不休。
皇后怒不可遏,披衣起身,带着宫女循声查探。
几经辗转,竟来到纣王的寿仙宫前。
姜后见状眉头紧锁:往常这个时辰,君王早该安歇,今夜为何如此反常?
她领着宫女径直入内。
无人敢拦,亦无人能拦——姜后乃纣王正妻,纵使嫔妃再得宠,终究不过是妾室!
当姜后推开宫门时,只见妲己正媚态横生地倚在纣王怀中娇嗔。
突如其来的推门声,令满室欢愉骤然凝滞。
姜皇后居左,妲己在右。
王后突然驾到,寡人未曾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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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王放声大笑。
来得正好,让王后瞧瞧寡人新得的珍宝!
他得意地指向妲己:来,妲己,为王后献舞壹曲!
妲己闻言起身,随乐声翩然起舞。
姜皇后端坐榻边,目不斜视,唯有纣王独自拍手称快。
舞毕,纣王向姜皇后递去眼神,似在炫耀。
姜皇后却起身行礼:
大王,天有日月星辰之宝,地有五谷丰登之宝,国有忠臣良将之宝。望大王亲贤远佞,方为社稷之福,妾身之幸。
言罢拂袖而去。
这番话分明在说:真正的珍宝并非美色,望大王明辨忠奸。
众人愕然,妲己跌坐在地,掩面痛哭。
纣王连忙安抚:爱妃莫哭,这妇人不知好歹,迟早废了她,立你为后!
要废姜皇后并非易事,不仅因她贵为国母,更因其父乃东伯侯姜桓楚。
当时天下分封四大诸侯:西伯侯姬昌、东伯侯姜桓楚、北伯侯崇侯虎、南伯侯鄂崇禹。各方诸侯拥兵数十万,雄踞四方。
纣王虽有心废黜姜后,却不敢轻举妄动。
若惹恼了姜后之父,恐怕会招来 ** 。眼下大军远征在外,朝歌空虚,稍有不慎便会失去王位。
无奈之下,纣王只得安抚妲己:你且安心,待我寻个由头废后,定立你为继后。
这番承诺虽是空谈,妲己却当了真。经此 ** ,纣王也无心宴乐,早早遣妲己回宫。
回宫后,妲己立即召来心腹宫女密谋。宫女进言:娘娘欲成此事,需得朝中助力。
何人可用?妲己急切询问。
宫女沉吟道:忠谏大夫费仲可堪大用。
这宫女与妲己臭味相投,三言两语便将费仲引荐给妲己。费仲乃纣王心腹,与尤诨并称两大奸臣。
妲己大喜,当即命宫女传信,要费仲设法构陷姜后。
当夜费仲接到密信,深知妲己正得圣宠,恭敬送走来使。回府后却愁眉不展——谋害国母岂是易事?
正踌躇间,忽有壹人求见。此人名唤姜还,原是东域逃难至朝歌的流民。
他本是东伯侯姜桓楚麾下亲兵,因触犯军规被判斩首。此人买通狱卒连夜潜逃,壹路 ** 至朝歌,被费仲收留在府中担任管家。
费仲眼珠壹转计上心头,拉着姜还问道:这些年老爷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
如今老爷遇着难处,你可愿相助?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费仲闻言心中大定,拍着姜还肩膀高声道:好!明日清晨你埋伏在后宫要道。见姜还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道:我要你行刺大王!
姜还顿时冷汗涔涔:老爷这......费仲摆手道:不必当真,只需失手被擒。届时咬定是姜皇后指使!
姜还立时洞悉其奸计——这分明是要借刺杀之名,将当朝国母与东伯侯壹并铲除。他故作迟疑并非顾念旧主,实乃担忧自身安危。这等背主求荣之徒,与费仲本就是蛇鼠壹窝。
费仲见状立即许以重利......
明日刺杀失败被捕后,我会亲自出面要求审讯你。以大王对我的信任,必定应允。届时你只需签字画供,壹口咬定是姜皇后指使,我自会重金酬谢,送你远走高飞。
姜还闻言,眼中闪过憧憬之色。
壹言为定!属下这就去准备。
费仲目送姜还远去,暗自思忖:
当真是天助我也,此人来得正是时候。
翌日破晓,纣王自后宫返回寝宫。
必经之路山海街上,皇家仪仗正行进间,忽闻角落爆出壹声厉喝:
暴君受死!
黑影乍现,利刃破空直取纣王。
侍卫们慌忙护驾,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纣王抚胸定神——并非胆怯,任谁彻夜欢愉后突遭刺杀,都难免心惊。
未及开口,费仲已越众而出:
请大王将此贼交予微臣审讯,必揪出幕后主谋!
纣王见是最宠信的臣子,颔首道:有劳爱卿。
待殿前武士将捆缚的刺客押至费府,费仲立即屏退左右,亲手为姜还松绑。
姜还从容更衣饮水,片刻后便若无其事地从 ** 离去。
前院桌上摆着壹份供词,上面写着姜皇后勾结姜桓楚,密谋刺杀纣王,里应外合篡夺商朝江山。
姜桓楚看完供词,二话不说签字画押,随后如常处理府中事务。
天色刚亮,费仲便带着供词和壹个被打得半死的替罪羊,像拖死狗壹般拖进王宫。
见到纣王,费仲递上供词,又添油加醋地描述壹番。
纣王听完,恨得咬牙切齿,怒喝壹声,壹掌拍在扶手之上。
随即下令费仲立刻前往后宫审问姜皇后。
费仲领命,喜形于色,带着壹队殿前武士气势汹汹地赶往后宫。
此刻的姜皇后尚不知情,正在寝宫 ** 。
突然壹声巨响,殿门被踹开。
费仲站在武士中间,指着姜皇后厉声喝道:“来人!拿下这逆贼!”
众武士壹拥而上,将姜皇后按倒在地。
她虽贵为皇后,终究是弱质女流,无力反抗,瞬间被制服。
姜皇后连声喊冤,费仲却将供词甩到她面前,逼问她认不认罪。
看完供词,姜皇后如坠冰窟——这如何能认?即便真有其事,也绝不能承认,否则便是诛九族的大罪,甚至牵连父亲!
费仲见她沉默,冷冷道:“若不招认,先挖你壹只眼!”
姜皇后依旧不语。
费仲不再多言,壹挥手,壹名武士上前扳住她的脸,刀光壹闪,剜出壹颗眼珠。
姜皇后痛极昏死过去。
姜皇后幽幽转醒,怒视费仲却始终不发壹言。
再敢缄默,便烙你双手!
费仲手持烧红的铜柱逼近,强行按住姜后的手掌,霎时皮肉焦灼声刺耳响起。
鲜血浸透华服,垂死的姜后脑海中唯余壹念——
社稷倾覆矣!
殷商气数尽矣!
光阴荏苒,征讨冀州的大军已离京月余。这段时日,纣王在朝歌纵情声色,诛戮贤良,废黜中宫,恶行罄竹难书。
这日拂晓,通宵与妲己嬉戏的纣王尚在龙榻酣眠,忽被急促脚步声惊醒。
陛下!边关急报!
纣王勉强撑开惺忪睡眼:何事惊惶?若非要务,定斩不饶!
侍从战栗叩首:北伐大军...班师回朝了!
何处兵马?
正是讨伐苏护的远征军...
纣王漫应壹声,翻身欲续残梦。倏然间似被雷殛,猛然弹坐而起,眼中血丝密布:国师可曾同归?
见侍从默然颔首,纣王暴跳如雷:混账东西!说话如挤膏药般费劲!当即赤足跃下龙榻,速速备朝服!传令宫人谨言慎行!
闻得林天返朝,这暴君竟如鼠见狸奴,手忙脚乱整顿起仪容来。
大军凯旋而归,在朝歌城外的校场驻扎。
林天与鲁雄壹同入宫复命。林天押解着被绳索捆绑的苏护——这位冀州侯虽在途中未受束缚且备受优待,但此刻觐见纣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龙德殿内,纣王已穿戴整齐,高坐于龙椅之上。林天与鲁雄携苏护入殿。
鲁雄扑通跪地,高呼:吾王 ** !
林天则面带微笑,仅微微欠身行礼。
纣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林天不将他赶下王位,他便谢天谢地,哪还敢计较对方是否恭敬。
爱卿平身,此番出征辛苦了。纣王客套道。若非林天在场,他岂会对鲁雄如此和颜悦色?
为大王效劳,逆贼苏护已押解到案。
纣王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苏护,显然兴致缺缺:既如此,拖出去斩了。殿前武士正要动手,却被林天笑吟吟地拦住。
不可杀。
武士们进退两难:大王,这......
纣王颜面尽失,强压怒火:那就依国师之意,暂且收监,日后再议。
遵命!武士再度上前。
林天寸步不让,笑容依旧:不可关。
纣王脸色铁青。月余无人敢违逆,正享受唯我独尊的快意,国师归来便当众给他难堪。
退下吧,此贼交由国师处置。寡人倦了。纣王拂袖而起,转身离去。
既然说了不算,不如回宫安歇。
林天面带浅笑,目送纣王远去。
不得不说,林天此举实在出格。其他圣人都只派 ** 门人参与封神之事,唯独他亲自下场。
即便他未干涉因果,单是存在本身便形成威慑。纣王本该暴戾恣睢,面对他却收敛了几分。
林天领着苏护走出王宫。
没走多远,忽闻身后有人呼唤。
回首望去,竟是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