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令人钦佩。
坦白说,刚才看到府君批改我们的文书时,我确实不太服气。但拜读了府君的着作后,才明白天外有天!
府君若不入仕为官,留在学宫执教,假以时日必成荆楚学宫之首,将来定能名扬天下。
真乃栋梁之才。
庞德公听着众人赞誉,不禁开怀而笑。
** 获得众人赏识,师尊自然与有荣焉。当初因许衡一语惊醒,他遂入荆楚学宫收其为徒......原本对许衡的学术造诣并未抱太高期许。
在庞德公看来,许衡的成就再高也难以超越刘表。但眼下情形表明,他显然低估了这个 ** 。
或许有朝一日,许衡在士林中的声望真能青出于蓝。
司马徽适时插言:伯瑜所拟纲目确有独到之处,但昭姬方才指出,其中某些内容似乎不妥,诸位以为如何?
繁钦接话道:水镜先生所言极是。在下以为,府君所列纲目中,部分内容不宜单独列传。
许衡从容询问:愿闻其详。
繁钦拱手答道:首推《党锢传》与《宦者传》,依拙见此二卷不宜单 ** 传留世......党锢之祸导致诸多忠良蒙冤,若为之列传,恐有讥讽朝政之嫌;至于为宦官列传——恕我直言,此辈不配载入史册!
许衡转向庞德公:师尊亦持此见?
庞德公泰然道:为师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许衡肃然起身,向众人行礼后正色道:繁君所言确有道理。党锢期间,众多贤臣或遭 ** ,或流离失所,更有终身不得出仕者,严君亦是其中一员。但正因如此,更应铭记那些蒙冤而逝的同僚。如今党锢虽解,逝者已矣。我等学者着书立说,贵在秉笔直书。在座诸位皆为学宫学士,非朝堂官吏,何须诸多顾忌?
说到此处,许衡声调陡然提高:若不为党锢义士单 ** 传,他年九泉之下,我等读书人有何颜面面对那些含恨而终的先贤?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许衡,心中忽地涌起一阵微妙的悸动......
他们此刻竟隐约觉得,这位出身经学世家的许衡并未依附刘氏宗族,反倒真心实意地在为天下读书人筹谋。
对许衡而言,《后汉书》诸传皆可删,唯《党锢传》断不可缺。
党锢之祸绝非阉宦与士人之争,究其本质,实乃桓、灵二帝假宦者之手压制士人的延续。
许衡今日所为,倒像是拆了自家台阶——偏生他又是宗室子弟。
纵有讥讽 ** 之嫌,犹如自掴其面,于他而言却无足轻重。
桓、灵已成冢中枯骨,可天下士人犹在。许衡不惧亡魂,却需提防活人。
长安那位少年天子刘协,连同他那些作古的先辈,虽与许衡同宗,然皇权威仪早已荡然无存......即便着书贬斥桓、灵,又能如何?
折损二帝颜面,却可换来天下学子对山阳刘氏的拥戴,这一记耳光,许衡觉得打得值当!
正当此时,司马徽忽问:《宦者传》又当如何?伯瑜既为士林中人,当知阉宦昔日乃吾辈死敌,为彼辈单 ** 传,可妥当?
许衡肃然答道:正因这些阉竖乃党锢之祸的执行者,擅权乱政,屠戮士人,流毒深远,更应为彼辈立传,警醒后世。
见司马徽若有所思地点头,许衡又补充道:自古未有替女子单 ** 传者......
前人不为,吾辈偏要开此先河。许衡郑重拱手,世间巾帼英雄何其多?班昭博通古今,乐羊子妻断机劝学,桓少君择婿重德轻财,哪位不足以名垂青史?为何不能为她们立传?
说着转向蔡琰:便是携两万余卷竹简独赴荆州,振兴天下文教的蔡昭姬,亦属士林英杰,理当载入列女传中!
蔡琰猝不及防,怔在当场。
胸腔里那颗心突然不受控地怦怦作响。
方才许衡力排众议,历数历代贤德女子当立传的言语,此刻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激起阵阵涟漪。
蔡琰忽然不敢直视许衡的眼睛,这种异样感受令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这位才情出众的女子向来待人温和,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骄傲。
二十余载人生里,从未有男子真正打动过她的心弦。
非是她心高气傲,而是能读懂她内心锦绣的人实在太少。
世间往往如此——越是玲珑通透的人,内心越是寂寥。
她总能透彻理解他人,却鲜少有人能走进她心里。
看着要为汉代女子立传的许衡,蔡琰雪白的脸颊悄悄染上了霞色。
许衡的提议在学宫掀起波澜,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最终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庞德公身上。
良久,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终于颔首:当为后世留此篇章。
散议后许衡正要离去,忽闻身后传来轻唤。
转身只见蔡琰快步追来,青丝微乱。
方才多有冒犯,特来致歉。女子垂首行礼时,簪头玉坠轻轻晃动。
许衡正色道:蔡师此话差矣,学问探讨本该实事求是,据理力争,怎能说是贻笑大方?况且蔡师方才只是为同僚仗义执言,何来过失之说?
蔡琰双颊微红,轻声道:使君如此抬爱,琰实在惭愧。
许衡察觉今日蔡琰神态有异,往日的从容自信不见了,倒显出几分女儿家的羞赧之态。
不过他也未多想,继续说道:蔡师,我即日便要启程回襄阳,这修撰典籍之事,就拜托恩师与您了。
蔡琰闻言一怔:使君这便要离去?
南郡军务紧急,不得不尽快赶回。
不知使君何时再返荆南?
许衡略作沉吟:待北方战局平定,自当归来。
蔡琰朱唇轻抿,欲言又止。
初闻许衡将离长沙,心中不免怅然;转念得知他还会回来,又觉几分宽慰。这般心绪起伏,倒也是奇妙。
她定了定神,温言道:使君尽管放心前往,此处若有需要琰效劳之处,但请吩咐。
许衡思忖片刻,忽道:我两位家眷此次不随行返襄,虽有大兄代为照看,但终究有些女儿家的事不便劳烦。
蔡琰心思玲珑,当即会意。这是要让她们女眷之间互相照应。
念及此处,心头泛起暖意。许衡此举,显是将她视为亲近之人。
使君放心,琰自会常去探望两位夫人。
有劳蔡师。
......
荆南诸事已然安排妥当,具体郡县政务自有刘磐及当地官吏处置,无需许衡再费心。
细节之事难以面面俱到,毕竟他身负要务。作为刘表巩固荆州势力的得力助手,许衡只需把握大政方针,具体实施还要靠荆南官员各司其职。
1112年冬,张汤受封护蛮校尉,留驻荆南辅佐刘磐治理各族蛮部。蛮族将领沙摩柯、相单疆、羊栈岑狼等人为部族利益计,率众加入新组建的南蛮营,归许衡直接统辖。
两万余南蛮精锐在许衡亲自率领下,旌旗猎猎向襄阳进发。
捷报先至襄阳,平定荆南的显赫战功使许衡声望如日中天。大军抵达当日,镇南将军刘表竟亲率文武出郭相迎。
州牧亲迎乃殊荣之极,纵是许衡之父在世亦无这般待遇。蔡瑁、蒯良等荆州重臣皆随驾出迎。
远处地平线上,一支万余人的雄师渐次显现。这支劲旅已换装桂阳郡武库精械,更兼蛮族战士与生俱来的彪悍之气,军容之盛令观者屏息。
蔡瑁喉结微动,低声道:何以有如此雄兵?
刘表抚须笑道:此即伯瑜所练南蛮营。眼下虽仅两万之众,往后荆南各部年年选送勇士充实军力。
闻听此言,蔡瑁瞳孔骤缩,心中惊涛顿起。他万没料到许衡仅带数百人南下,竟能收服荆蛮诸部,更兼荡平张羡之乱!
南郡士族与刘表间微妙的平衡正在崩塌。初入荆州时,刘表需借重南郡士族之力,士族亦需仰仗刘表权柄。双方相持相济,正是蔡瑁等人乐见之势。
而今局势剧变。山阳刘氏不仅肃清荆南敌对势力,更将四郡析为七郡,由刘磐等宗亲子弟及北来士人分治。假以时日,荆南恐成刘氏私产。
刘表单飞之势已成,南郡宗族再难钳制其翼。
蔡瑁面沉如水,转头正撞上蒯良同样惊惶的视线——两簇鬼火在暗夜中无声碰撞。
南蛮营铁甲骤停城外二百步。中军裂帛般分开,许衡率诸将踏尘而来。刘表一行人下马相迎,但见那青年将军行至丈前,肃然长揖:孩儿拜见父亲。
刘表虚扶间陡然惊觉:当年那个执卷吟月的玉面郎君,如今肩似铁铸,眉如刀削,连甲胄都绷不住喷薄的阳刚之气。
好!吾儿有豪杰风骨!
父亲过誉。许衡侧身展臂,身后黑压压的军阵令襄阳城垛都战栗三分:此乃荆南带回的南蛮劲旅,请父亲观之。
典韦令旗一挥,三千柄兵戈轰然指天:参见使君!的怒喝卷起狂风,震得蔡瑁袖中密信险些滑落。城头守卒下意识摸向弓弦,又触电般缩回。
刘表抚掌大笑时,没人注意到蒯良正在擦拭汗湿的掌心。这支吞了半个荆南的虎狼之师,此刻正对着襄阳亮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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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色版:
山林间扬起一阵爽朗笑声,许衡勒住缰绳道:南蛮营的弟兄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个个都是好手。只是这汉家军规阵法,还得费些功夫操练。
刘表抚须颔首,眼角细纹里堆满欣慰:立下这般功劳还能保持清醒,璞玉终究是璞玉。
忽而转身轻抖袖袍:伯瑜,随为父进城。
蔡瑁从队列中策马凑近,压低声音:姐夫,怎不见二姐车驾?
她执意留在长沙。许衡话音未落,蔡瑁眉头已拧成川字:婚期近在眼前,这......腰间玉佩随着急促呼吸叮当作响。
刘表目光掠过城头箭楼,淡淡道:如今局势,哪有闲暇操办喜事?待战事平定再议不迟。
可这吉日......蔡瑁袖中拳头青筋暴起,忽觉袖口一沉。蒯良的指尖在他腕间轻扣三下,他这才惊觉失态,匆忙低头跟上入城队伍。
穿过瓮城时,许衡望见父亲眉间阴霾:北方局势仍无起色?
刘表黯然摇头:陈王坐镇雒阳不过勉强支撑。关中那边董卓强征民夫,武关每日都有逃难百姓涌入。说着突然展颜,好在荆南七郡......
正好安置流民屯田。许衡接话时,眼中闪着精光,只是各郡太守人选......
武陵给刘诞,桂阳派刘炜,沅陵交予刘侈......刘表如数家珍。
许衡唇角微扬:尽是自家人?不再与各家商议?马鞭在掌心轻敲,引得近处几匹战马不安地喷着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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