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循着双色种子的指引，驶入那片被冰雪覆盖的森林星域。这里的星辰都带着树木的轮廓，有的像笔直的云杉，有的像虬结的古柏，最奇特的是些半透明的星树，树影里能看见流动的光，像树汁在枝干里缓缓流淌。
“这些树在‘呼吸’。”杉菜趴在舷窗上，看着星树的枝桠随望舒号的靠近轻轻摇曳，枝桠间落下的不是雪花，而是细小的木屑，木屑飘到舰身上，竟散发出淡淡的松脂香，“像在欢迎我们。”
亚梦的溪铃悬浮在舱中，水纹里映出森林深处的景象：那颗发光的树洞藏在一棵最粗壮的古柏星树里，树洞周围的树皮上刻满螺旋形的纹路，纹路里嵌着细碎的光粒，光粒流动时，纹路就像活过来的藤蔓，慢慢向树洞中心聚拢。
“是‘树语纹’。”亚梦轻声说，指尖点向水纹中的纹路，那些光粒突然跳出水面，在舱内拼出个模糊的符号——像颗种子在树扎根，“传说最早的守林人会用这种纹路和树交流，树会把记忆藏在纹路里。”
望舒号穿过星树的枝桠时，舰身突然被层薄薄的树胶包裹，胶层上浮现出更多树语纹，纹路里浮出些零碎的画面：有人在星树下埋种子，有人用树枝搭建星桥，有人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像在倾听什么声音。文茜的风信石飞向最近的一棵星树，树桠立刻弯下腰，递来片发光的树叶，树叶上的纹路与树洞周围的如出一辙。
“树在给我们‘带路’。”文茜接住树叶，树叶突然化作一道光，射向导航屏幕，屏幕上的流动坐标旁多出串树语纹，“它们知道我们要找树洞。”
越靠近古柏星树，周围的星树就越密集，树影交错间，竟传来细碎的低语声，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杉菜突然捂住耳朵，那些低语里混着个熟悉的旋律——是她在沙语城听过的童谣，只是歌词变成了树语纹的节奏。
“是记忆在跟着树流动。”亚梦的溪铃泛起涟漪，水纹中浮出幅完整的图景：这片森林曾是宇宙中最大的种子库，守林人把各地收集的种子藏在星树里，让树木的能量滋养它们，后来不知为何，森林突然被冰雪覆盖，最后一批守林人把最重要的种子封进了古柏星树的树洞，用树语纹立下“树在种在，种在春在”的誓言。
望舒号停在古柏星树的树洞口时，周围的星树突然同时静止，枝桠指向树洞中心，像在举行某种仪式。树洞深处的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看见里面漂浮着无数种子，种子外壳上都刻着树语纹，有的还在微微颤动，像在回应外面的星树。
“它们在等‘唤醒的声音’。”文茜拿出风信石，风信石的光芒与树洞的光交织在一起，树语纹突然开始发光，“风信石说，只有带着所有春天记忆的人，才能让它们醒过来。”
杉菜突然想起那首童谣，她试着跟着低语的节奏哼唱起来，歌声刚起，树洞周围的树语纹就剧烈闪烁，古柏星树的树干开始震动，树洞里的种子纷纷浮起，像被歌声牵引的萤火虫。亚梦的溪铃飞到树洞口，水纹中浮出守林人的影像：他们把最后一批种子放进树洞时，曾反复哼唱这首童谣，说“种子会记得故乡的声音”。
随着歌声渐响，树洞里突然飞出颗巨大的种子，种子外壳像层厚厚的树皮，上面刻满了所有星树的轮廓。文茜伸手触碰种子，种子外壳立刻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不是芽，而是片透明的叶脉，叶脉上印着整个森林星域的星图，星图边缘与融冰境、共生域的轮廓相连，像张正在展开的春天地图。
“是‘树母种’，所有星树的源头。”亚梦轻声说，叶脉突然射出无数光丝，缠向周围的星树，星树的枝桠立刻抽出新芽，冰雪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嫩绿的新叶，“它在唤醒整片森林。”
树母种的叶脉迅速展开，在虚空中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间漂浮着无数新的种子，这些种子一半带着树语纹，一半带着共生域的花瓣印记，有的还裹着融冰境的冰火外壳。文茜看着导航屏幕，流动坐标旁又多了个树叶标记，标记下方浮现出三个字：“回音林”。
“原来每个地方的春天都在互相回应。”杉菜望着窗外，星树的新叶上凝结着融冰境的水珠，水珠里映着共生域的花海，“就像树的根须，在地下悄悄连在一起。”
望舒号升空时，回音林的星树已经开满了花，花瓣上印着树语纹和童谣的音符，花飘落时，在空中化作新的种子，顺着叶脉织成的网飘向远方。杉菜看着掌心的新种子，种子外壳上的树语纹正在流动，隐约拼出个新的星图坐标，指向一片泛着金色光芒的星域，那里似乎有无数风车在转动。
“下一站是风车那里吗？”杉菜笑着问，种子突然轻轻跳动，像是在点头。
文茜调整着航线，望舒号的光翼掠过星树的新叶，带起一串花瓣：“去听听风车的声音吧。”风信石与叶脉网的光相融，“说不定那里，也藏着等待被回应的春天。”
回音林的叶脉网在身后不断扩展，网的尽头，新的种子正在星树间穿梭，树语纹与各种春天的印记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封写满思念的信，在宇宙中传递着永不消失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