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又落了，淅淅沥沥打在回春堂的药棚上，把晒着的艾草淋得发潮。
霍锦正蹲在药圃里，将刚炼好的“解摄魂散”分装进小瓷瓶，指尖沾了点药粉，带着淡淡的苦香——这是她根据空间资料库闪现的“神经解毒剂”原理，用灵香草、冰魄草调配的，能暂时压制摄魂香的迷幻效果，却还不是根治之法。
“小姐，凌谷主来了！”云珠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几分轻快。
霍锦起身擦了擦手，刚走到外堂，就见凌玄背着乌木药箱，慢悠悠地坐在竹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瓷茶杯，须发在雨雾里泛着白，却精神矍铄。“锦儿丫头，几日不见，你的解药倒是炼得越来越快了。”他笑着开口，目光扫过案上的瓷瓶，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都是师傅之前教的底子好。”霍锦躬身行礼，转身给她倒茶，热水注进茶杯，茶香混着水汽飘散开，“师傅今日来，是有北疆的消息吗？”
她心里还记挂着二哥霍景辞，昨夜小五传回消息，说二哥已经搬到惊鸿阁京城分舵，暂时安全，可萧景渊的人还在四处搜捕，像盯猎物似的盯着翰林院，她总觉得不安。
凌玄接过茶杯，却没喝，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北疆暂时安稳，姜将军已经把南楚巫医赶出了黑石马场，倒是你二哥……”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这茶里，怎么没加你惯用的九窍还心藤？近日你为解药劳心，不该少了这味才是。”
霍锦端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她确实没加九窍还心藤——九窍还心藤用完了，空间药园里的还没长好，她本想今日去药田采，却被雨困住。可凌玄怎么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低头看向凌玄手里的茶杯，茶汤清澈，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油光，和寻常的茶水不太一样。
鼻尖微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异味钻进鼻腔，不是茶味，也不是草药味，倒像是……化功散的气息？
化功散是神医谷的独门药粉，无色无味，却能暂时封住人的内功，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只有常年与毒物打交道的人，才能察觉那丝极淡的苦涩。师傅这是……在试探她？
霍锦心里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师傅提醒得是，我倒是忘了。不过这茶闻着也香，不如师傅先尝尝？”
她说着，作势要去接凌玄手里的茶杯。凌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却轻轻一抬，避开了她的动作：“你这丫头，倒是一点不慌。”
话音刚落，霍锦忽然手腕一翻，手里的茶杯顺势泼了出去——不是泼向凌玄，而是精准地泼向窗外的药圃，那里种着几株“断肠草”，是她用来研究解药的毒草，平日里都小心围着木栏。
茶汤落在断肠草的叶片上，不过瞬息，原本翠绿的叶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的痕迹从叶尖蔓延到根茎，最后整株草都蔫了下去，像被烈火烤过似的。
“好个丫头！竟能反将我一军！”凌玄抚掌大笑，声音在雨雾里格外清亮，“这化功散我加了三倍剂量，寻常人就算闻出来，也只会想着避开，你倒好，直接用来试毒，胆子不小。”
霍锦也笑了，心里的紧张散去不少：师傅可是神医谷的掌事，怎么会真给我下有害的药？我猜这化功散，是师傅特意加了‘显毒剂’，遇毒草才会有反应，对吗？”
她也是刚才闻到那丝异味时，忽然想起凌玄之前教她的“辨毒之法”——化功散本无颜色，但若加入显毒剂，遇有毒之物就会触发反应，只是这显毒剂极难配制，连神医谷的弟子都没几人会用。
凌玄点头，收起笑容，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纸条：“不逗你了，说正事。你二哥那边暂时安全，惊鸿阁的弟子已经把他护送到城郊的别院，萧景渊的人找不到。但他用了新法子——让南楚巫医炼制了‘蚀魂香’，比之前的摄魂香更厉害，闻着能让人说实话，还查不出来。”
霍锦接过纸条，上面画着蚀魂香的配方，旁边用红笔标了“解药需龙涎花”几个字。她心里一沉，龙涎花只有西域流沙城有，上次沙暴埋了入口，她还没找到机会再去，萧景渊却已经用上了更狠的毒。
“师傅，您有龙涎花的消息吗？”她抬头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凌玄叹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半片干枯的花瓣，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我早年在西域偶然得到的，只剩半片，不够炼解药，却能暂时压制蚀魂香的毒性。
你拿着，若你二哥遇到危险，让他把花瓣泡水喝，能撑半个时辰。”
霍锦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干枯的花瓣，心里满是感激：“多谢师傅。”
“谢就不必了。”凌玄站起身，背起药箱，“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提醒你——萧景渊知道你要找龙涎花，已经派黑煞门的人去西域流沙城，不仅要抢残片，还要毁了龙涎花的生长地。你若要去，得尽快，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凝重：“我查到，苍狼族的使者也在往西域去，他们要找的，不仅是神器残片，还有你外祖母家当年留在西域的‘狼王令’另一半——那令牌，能号令苍狼族的骑兵，萧景渊也想要。”
霍景心里一震。霍家的狼王令？她只知道外祖母是北疆的世家女，却从不知道外祖母和苍狼族有关，更不知道还有另一半令牌在西域。萧景渊若是拿到令牌，再联合苍狼族，北疆的防线就彻底完了。
“师傅，您怎么知道这些？”她忍不住问。
凌玄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深意：“我年轻时和你外祖母有过一面之缘，她曾说，若有一天她的孩子遇到危险，就让我把这些告诉她。你外祖母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你和她很像。”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雾里，声音远远传来：“流沙城的沙暴季快过了，你若要去，我让神医谷西域分舵的弟子接应你！”
霍锦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装有龙涎花花瓣的锦盒，望着凌玄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外祖母的过往、苍狼族的令牌、西域的残片、萧景渊的阴谋……像一张网，渐渐在她眼前展开，而她，正站在网的中心，必须一步步解开这些谜团。
“小姐，小五回来了！”云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霍锦转身，见小五浑身是泥，手里拿着一张染血的纸条：“小姐，京城来的急信！萧景渊的人查到了大少爷的别院，惊鸿阁的弟子和他们打起来了，二少爷受了点伤，让您……让您别管他，先去西域找龙涎花！”
纸条上是二哥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血渍，显然是匆忙写的。霍锦捏紧纸条，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萧景渊真是赶尽杀绝，不仅要抢残片，还要抓她二哥逼她现身。
她转身走进里间，将锦盒放进空间，又把曲辕犁的图纸、解药配方都整理好，对石默道：“备马，我们明日一早就去西域。告诉小五，让他带着天机阁的弟兄先去京城，务必护住二哥，等我拿到龙涎花，就去救他。”
石默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霍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雨，心里清楚，这次西域之行，不仅要找残片和龙涎花，还要找外祖母留下的狼王令，更要阻止萧景渊和苍狼族的勾结。
而此刻的苏州行院里，萧景渊正看着黑煞门门主送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密报上说，流沙城的入口已经被沙暴打开，龙涎花就长在祭坛附近，只要霍锦去西域，就能将她和苍狼族的使者一网打尽。
“很好。”他将密报扔在桌上，对顾昭宁道，“你带着蚀魂香去西域，只要霍锦拿到残片，就用香控制她，让她把空间和令牌都交出来。”
顾昭宁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贪婪：“殿下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雨还在下，江南的湿意里，藏着西域的风沙味和毒香的气息。霍锦不知道，她即将踏上的西域之路，不仅有黑煞门的伏兵、苍狼族的使者，还有外祖母留下的秘密，以及萧景渊布下的、针对她的终极陷阱。而那半片龙涎花花瓣，或许就是她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