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府时，天已微亮。霍锦坐在窗前翻看《金针要诀》，书页上的朱批密密麻麻，字里行间透着严谨与慈悲，与凌玄那副桀骜的模样截然不同。
“小姐，凌谷主真是神人！”云珠端来早饭，满脸兴奋，“连顾昭宁都被他吓跑了！”
“他不是神人，是医者。”霍锦指着书册上的注解，“你看这里，他说‘针药同源，皆在救人，不在伤人’，与我用灵泉水救人的初衷，其实是一样的。”
只是她的医术带着空间的金手指，而凌玄的金针，则是数几十年浸淫医道的沉淀。
“对了小姐，”云珠忽然想起什么，“石默派人来说，顾昭宁离开驿馆后，直接去了码头，好像要乘船回南楚。”
“回南楚？”霍锦皱眉，“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就这么走了？”
“会不会是怕了凌谷主？”
“未必。”霍锦摇头，想起顾昭宁离开时那怨毒的眼神，“她是在避祸。凌玄说她的子母蛊三月内会反噬，她定然是回南楚寻解药去了。”
但这绝不是结束。顾昭宁在江南折了面子，又被窥破子母蛊的秘密，以她的性子，定会在南楚后向三皇子告状，到时候将军府怕是又要面临风波。
“三月初三……镇北关……”霍锦抚摸着书册上的日期，凌玄的话在脑海中回响。父亲的军报里提过，三月初三是北疆的“祭狼日”，苍狼族会在这日举行大典，往年从不轻易动兵。
难道凌玄是在暗示，苍狼族会在祭狼日偷袭？而三皇子与顾昭宁勾结，就是为了配合苍狼族的行动？
“云珠，”霍锦合上书册，眼神凝重，“让石默立刻备车，我们要去一趟回春堂。”
“现在？”
“对。”霍锦站起身，“顾昭宁走了，她留在江南的眼线未必会撤。我们得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拿到她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
她记得掌柜的说过，顾昭宁的随从曾在回春堂买过蚀骨蛊的解药——那解药的药方里，有一味只有南楚皇室能弄到的“腐心草”，只要找到这味药的交易记录，就能坐实顾昭宁在江南用蛊害人的罪名。
回春堂的药库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霍锦踩着木梯爬上最高的货架，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落满灰尘的账本。账本的最后几页记录着近一个月的稀有药材交易，其中果然有一行用朱砂写的记录：“腐心草半两，售与南楚客人，银五十两。”
交易日期，正是顾昭宁抵达江南的第二天。
“找到了！”霍锦将账本递给石默，“把这一页抄下来，原件放回原处。”
石默抄好账目，眼神凝重：“有了这个，就能让巡抚大人弹劾顾昭宁了。”
“不够。”霍锦摇头，“这只能证明她买了腐心草，却不能证明她用在了蚀骨蛊里。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她走到柜台前，看着掌柜的盘点药材，忽然问道：“顾昭宁的随从买腐心草时，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掌柜的想了想，道：“好像提过一句，说‘三殿下的礼备好了，就等祭狼日的东风’。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
“祭狼日！”霍锦与石默同时惊呼。
果然！三皇子与苍狼族的交易，真的与三月初三的祭狼日有关！
“小姐，我们现在就把证据送给巡抚大人？”石默激动地问。
“不。”霍锦将抄好的账目折好，放进锦囊，“李嵩虽是外祖父门生，却未必敢得罪南楚和三皇子。这证据，得送回京城，交给太子的人。”
只有让太子在朝堂上发难，才能真正扳倒三皇子，为父亲解围。
就在这时，药铺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赵虎匆匆跑进来，脸色苍白：“小姐，不好了！柳府派人来说，老爷子……老爷子突然晕倒了！”
霍锦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外祖父身体一向硬朗！”
“说是……说是早上收到一封京城来的密信，看完就晕过去了！”
京城的密信？霍锦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难道父亲在北疆出事了？还是将军府被三皇子找到了把柄？
她抓起锦囊，对石默道：“立刻备最快的马车回府！”
回春堂外的阳光刺眼，霍锦坐在疾驰的马车里，手指冰凉。外祖父的突然晕倒，绝不可能是巧合。
顾昭宁刚走，京城就传来密信，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远在京城的三皇子萧景渊。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霍锦握紧手中的《金针要诀》，凌玄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真正的毒，在京城呢。”
她抬起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无论京城有多少毒，多少险，她都必须去闯一闯。
为了外祖父，为了父亲，更为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让天机阁的力量，真正延伸到北凉国的心脏。
而此刻的京城，太子府的书房里，萧夜爵正看着密探送来的消息，指尖在“霍锦”两个字上轻轻敲击。烛火映着他清俊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镇北将军的女儿……倒比她父亲有趣多了。”
他将密信递给谋士：“告诉李公公，江南的事，暂且不要插手。让那丫头……再闹大些。”
江南的风波，终究只是序幕。真正的棋局，已在京城悄然展开。而霍锦还不知道，她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比南楚蛊毒更凶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