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石屋的石墙还凝着昨夜的潮气，雅利族符号残留的淡蓝微光顺着墙缝往下渗，在地面积成细小的水痕，像谁偷偷抹过的泪。赵三瓢拄着根粗树枝，一瘸一拐地在屋内踱步，脚踝上的藤蔓绷带已经被汗水浸得发潮，每走一步，肿胀处传来的刺痛都像有根细针在扎骨头——昨天从深坑爬上来时看着没骨折，可夜里疼得他翻来覆去，连梦里都在骂那该死的“荒野陷阱”。 “坐下。”列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点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她正蹲在石臼旁，手里攥着片锯齿状的绿叶，是今早天没亮就去遗迹后山采的“肿消草”，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捏碎时会渗出淡绿色的汁液，带着股冲鼻的苦涩味。赵三瓢愣了愣，还是乖乖坐在她对面的石块上，把受伤的脚踝伸过去，裤腿往上卷时，能看到肿胀的脚踝已经泛出青紫，像块被摔烂的茄子。 列娜小心地解开藤蔓绷带，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绷带刚拆开，一股混合着肿胀腥气的草药味就飘了出来。赵三瓢忍不住抽了口气：“我说列娜，你这草药闻着比我姥姥家的中药汤还冲，敷上不会更疼吧？”列娜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用兽皮封着，打开时飘出股甜香，是之前在溪边蜂巢里掏的野蜂蜜，琥珀色的蜜浆粘在罐壁上，看得赵三瓢咽了口唾沫。 “调味道。”列娜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她用木勺舀了半勺蜂蜜倒进石臼，和捣成泥的肿消草混在一起。淡绿色的草药泥瞬间裹上了蜜色，苦涩味被甜香压下去大半，赵三瓢凑过去闻了闻，居然觉得有点好闻。列娜用干净的棕榈叶托着草药泥，轻轻敷在他的脚踝上，刚碰到皮肤时，一阵清凉的刺痛窜上来，赵三瓢忍不住龇牙咧嘴，可没几秒，清凉感就盖过了疼痛，肿胀处像敷了块冰，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 “行啊列娜，你这‘荒野药膏’还懂加‘甜味剂’，比医院的药膏贴心多了。”赵三瓢靠在石墙上，看着列娜用新的藤蔓重新包扎脚踝，藤蔓绕得均匀又紧实，每圈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像用尺子量过似的，“你以前是不是干过护士？包扎得比我上次摔断腿时的护士还利索。”列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点微光，用手语比划：“部队学的急救，草药是雅利族老者教的，消肿快。” 包扎完脚踝，列娜从背包里摸出两块压缩饼干——是从飞机残骸里找到的最后两块，之前一直藏在密封罐里，可石屋太潮，饼干边缘已经软得发黏，捏在手里像块受潮的肥皂，表面还长了点细小的霉斑。赵三瓢接过饼干，皱着眉捏了捏：“这玩意儿再放两天，都能当菌种培养了，咬一口怕不是得拉三天肚子。”他突然眼睛一亮，盯着屋外陶桃昨天捡的竹筒，“有了！咱用竹筒烤饼干，既能去潮气，还能烤出焦香，比生吃强！” 两人搬到屋外的火堆旁，赵三瓢选了根粗细合适的竹筒，用匕首从中间劈开，清理掉里面的竹屑，竹屑带着股清新的竹香，混着火堆的焦味，倒也不难闻。他把饼干掰成小块放进竹筒里，列娜蹲在旁边，帮他把火堆拨得更旺，火星子“噼啪”溅在竹筒上，留下点点黑斑。赵三瓢时不时翻动竹筒，嘴里还念叨着：“火候得掌握好，烤太焦了发苦，烤太轻了还是潮的，咱这‘荒野下午茶’，仪式感可不能少。” 没一会儿，竹筒里就飘出淡淡的焦香，受潮的饼干渐渐变得酥脆，原本黏糊糊的表面烤出了层金黄的壳，竹香混着饼干的麦香，飘得老远。赵三瓢赶紧把竹筒从火上拿下来，用树叶垫着，捏起一块递给药娜：“尝尝，保证比生啃强，就是没巧克力酱，不然就是顶配了。”列娜接过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焦香在嘴里散开，带着点竹的清甜，她忍不住点了点头，又用手语比划：“明天再找些蜂蜜，涂在上面更好吃。” 陶桃和段峰从外面检查陷阱回来，闻到香味也凑过来，每人尝了块烤饼干，陶桃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后咱的受潮食物都能这么处理了。”赵三瓢得意地咧嘴笑，刚想再说句“那是”，突然觉得脚踝没那么沉了——他试着轻轻动了动脚踝，虽然还有点酸胀，却比早上灵活多了，之前走一步疼一步，现在居然能正常踮脚了。 “哎？我的脚好像消肿了！”赵三瓢惊喜地喊，把脚踝抬起来给众人看，青紫的颜色淡了不少，肿胀也消了一圈，“你这草药也太神了，才敷了半个钟头就有效果，比云南白药还管用。”列娜走过来，轻轻按了按他的脚踝，赵三瓢没像之前那样疼得跳起来，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用手语比划：“三天就能正常走路，这几天别多走动，好好休息。” 夕阳透过石屋的窗户照进来，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赵三瓢嚼着烤饼干，看着列娜收拾草药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荒岛的日子没那么难熬了——有能消肿的草药，有烤得焦香的饼干，还有愿意帮他包扎伤口的同伴。可他没注意，列娜收拾草药时，眼神偶尔会瞟向石屋门口的地面，那里有一道新鲜的脚印，不是他们的，是雅利族的兽皮鞋留下的，脚印还没干，显然刚离开没多久。 夜色慢慢漫进石屋，火堆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墙缝里渗进来的蓝微光，像有双眼睛在外面盯着。赵三瓢靠在石墙上，摸着脚踝上的草药泥，还在念叨着明天要找更多蜂蜜，却没听到屋外丛林里，一道细微的骨哨声正随风传来，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雅利族的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