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我给你画一幅画好不好。”
“就当你给我的留念了。”宁采臣闭着眼睛，抱着陈文清，似要将怀中的柔软揉进骨血里。
他太想和小倩说，他希望她能留下。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怎么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让小倩沦为孤魂野鬼。
“嗯”陈文清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他能从书生发颤的肩膀感受到布衣书生的不舍和留恋。
人间的真情真是让人动容！生性善良的他很难不被感染。
就让时间停一停也好，陈文清双眼微闭，拍了拍书生的肩膀，似是在安慰。
暧昧的温情在客房间蔓延，没人注意敞开的窗棱边，停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黑发亮的巨大羽翅，血红的眼睛有暗芒闪过。
它歪着脑袋盯着屋内的一切，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展开翅膀，飞走了。
“谁？”陈文清有些惊惧的睁开眼睛。
宁采臣也松开怀抱，将视线投向窗外。
“小倩，别紧张，是一只乌鸦而已。”
陈文清朝宁采臣点点头，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是还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他不想因此搅扰了小倩和宁采臣的美好回忆。
宁采臣红着脸，站起身子，说：“我去叫燕大侠来看看。”说完便快速的跑出了房门。
陈文清看着宁采臣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脸色有些凝重的看向窗外，他好像在那只大鸟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妖气。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
他垂下眼皮，将潋滟秋水的眸子遮蔽，他不明白黑山为什么对聂小倩这么执着，明明他俩一个是妖一个是鬼。
在妖界的酒楼里一众妖族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众人都持反对态度。
他不明白……黑山的的执着点在哪。
他希望黑山能就此罢手，毕竟区区一个女鬼应该不值得他兴师动众的。
黑山老妖要美人什么没有，比如那个狐族的圣女。
门扉被推开，燕赤霞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手指搭在陈文清手腕处。
少顷，他收回手道：“筋脉修复不是很理想，最多只成功了四成。”
“不过，已经够了。”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入手心，递给陈文清。
“吃了它，这颗益气丸能够对你有些帮助。”
陈文清不疑有他，直接感激的朝燕赤霞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灵气在体内筋脉处流动，陈文清立刻运转功法，将药力逐渐消化。
燕赤霞也手上动作不停，法术催动，引导陈文清体内的药力流动，助其恢复。
室内青铜灯台上油灯忽暗忽明的闪烁，浑浊的灯油已经被消磨大半。
陈文清缓缓睁开眼，呼出一股浊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姑娘受伤深重，如今靠药力滋养方方恢复到六成，剩余四成恢复只能靠日后修养……”
燕赤霞望着陈文清明亮的眼眸，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后面的话是多余的了。
她没有日后，只有来生。
眼前的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燕大侠，这会不会影响……”
燕赤霞知道她的担忧，摇摇脑袋，“姑娘多虑了，你底子深厚，恢复到五成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何况是六成。”
“只是……”
“只是什么？”宁采臣站在雕花木漆的床前，表情有些担忧。
陈文清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只是姑娘最近最好不要动用法术，恐怕筋脉承受不住，旧伤未痊愈再添加新伤，恐怕……”
灰衣大汉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陈文清睫毛低垂，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他知道燕赤霞的意思，她这具魂体受伤太过严重，即使经过月华洗礼和丹药温养也只是稳住了伤势，确保魂魄不散。
如果他强行运功，不仅要忍受噬骨之痛，而且破损的筋脉承受不住力量，会逐渐断裂，魂魄最终会慢慢消散，那恐怕再没有往生的机会了。
“燕大侠，恐怕什么……”宁采臣一只手扶着雕花床沿，手指收紧，声音有些不稳。
陈文清抬头笑意温柔的看着他，“没什么，燕大侠吓唬我呢！”
“你看我不是已经好很多了！”
美丽女子从床上下来站起身子，身姿轻盈的在布衣书生的面前灵巧的转了几个圈，轻纱飞舞，身姿妙曼，如月下的仙子。
“小倩，你不要唬我！”宁采臣耳尖泛红，有些不自然的说，脸上却假装的严肃认真。
“我怎么会骗你？我不运功就是了！”陈文清定住身子，一脸精气神十足的模样，之前的虚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采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美人，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嘴里嘟囔着说话要算数的话。
陈文清笑着看着他的老实模样，又生起了逗弄他的兴致。
暧昧的气息开始蔓延，燕赤霞轻嗤一声，摇摇头双手抱胸转身打算离开，他可对做碍事的油灯没兴趣。
陈文清见燕赤霞要离开，忽然收敛笑意道：“燕大侠留步！”
燕赤霞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眼里满是询问之色。
-------------------------------------
无妄城-城主府。
“恭喜主上，顺利出关！功力更上一层。”灰衣管家朝黑山老妖弓腰一拜，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
黑山老妖瞟了一眼手上流转的妖力，轻笑一声，道：“只是可惜了那九莲灵参，若是本座巅峰时期服下，想必功力能再涨两成。”
“主上无需遗憾，按主上现在的实力，再获异宝也不是什么难事。”
黑山老妖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我不在时日，夫人可还安好？”
灰衣管家笑意收敛，忽的面色严肃的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夫人窃得宝库中的天雷子，趁着道人作乱，逃走了。”
黑山俊秀妖冶的脸上忽的寒霜密布，声音低的可怕。
“徐管家，你再说一遍。”
灰衣管家将头埋在地下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抬头，而是黑山身上强大的妖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夫人……她……逃跑……了。”
“抬起头说话。”黑色华服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了脚下的管家一眼，声音冷冽而又不容置喙。
“是属下……失察……”
“夫人……趁……乱已经逃回人间……界……了……。”管家艰难的抬起头颅，声音断断续续说着，嘴角流出一股红色的液体，他在黑山强大的妖力压迫下已经受了内伤。
“请……主上……责罚……”
黑山老妖冷冷的凝视着身形狼狈的管家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徐管家，我知道你们的心思。”
“她是你故意放跑的吧！”
“你做事向来缜密，夫人法力平平，怎么可能轻易逃脱无妄城？”
徐管家垂眸道：“属下不敢。”
他承认他最初是故意疏忽的，聂小倩不过是一缕孤魂野鬼，怎么配得上即将化龙的黑蛇一族。
黑山大妖是他们一族千年来最有天赋的妖族，妖族注重血脉纯正，一个普通鬼族，怎么能混淆血脉，配成为黑山的夫人！
他表面顺从支持，实际上骨子里根本不赞同。
不过现在，他或许有一点点明白了主上执着的原因。
这次逃走，是他棋差一招。
他不是故意的。
当时他动了杀意，即使黑山知道后将他灭杀，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聂小倩还是逃走了。
如此聪慧灵秀，有勇有谋的女子，可惜不是妖族。
“属下已经派兵去找，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哼，一群废物！”
“聂小倩这个夫人，我要定了！”
“告诉族中各位族老，我的私事，他们莫要掺和，否则休怪我无情！”黑山端坐在木质交椅上，面露警告之色。
“属下明白。”
“下去吧，去思过崖待三个月再回来。”
“我的夫人我亲自去找回，徐管家，下不为例。”灰衣管家身上的压力一轻，赶忙拜谢主上仁慈。
语罢，只见黑山手中出现无数黑色大鸟，朝人间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