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燃藤条被割断，他收回手，手上是一道贯穿手背的伤口，伤口止不住的冒血。
凹陷已经完全覆盖了他们的座位，如果他们刚才没有站起来，那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疏鱼和郑黎明迅速起身一人拉一个往他们的位置坐下，疏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谷南有仪式感的拍了拍手，庆祝他们的劫后余生。
因为那道口子，飞机里的气温骤然下降。
蒲安突然觉得特别安静，周围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只有冉燃手上的鲜血滴滴在钢板上的滴答声。
“包好了。”
陈四的声音拉回蒲安的思绪。
蒲安低头一看，陈四已经包扎好了冉燃的伤口。
他们一直在绕圈，但是这样耗不完那些无人机，只会消耗他们的战斗力和飞机的燃油。
杨顺平被两个人护着，沉默的坐在角落，丛五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微，做了个决定。
他按开联络器，那边没过多久就接了，先送进耳朵的声音，是尖锐的警报声。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见后面那架飞机的侧翼已经起火了。
“有人受伤吗？”
蒲安听到熟悉的声音，忽然有些委屈，为了不被对面听出来，他声音放得很低，“没有。”
丛五青听清了，他轻笑一声，“做得好。”
蒲安莫名的眼眶一红。
“不要怕。”丛五青哄道：“我过来找你们，把联络器给许栏蔷。”
之后蒲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许栏蔷脸上很不好，还时不时的神情激动的对对方说着什么。
丛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栏蔷像是有意识的在避开她，不让她听。
丛亿垂眼，几个蠢小子，还想瞒着她。
挂断通讯，许栏蔷就去找了杨岁。
于是，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前后两架飞机忽然被外力强制干扰停下，周围光线一暗，温度骤然下降。
舱门边的几人迟疑的停下射击，外面已经被冰层裹住了。
警报声停下了，驾驶员发现不用自己驾驶直升机，惊恐向身后望去，发现特刑队队员们没什么反应又转回去了，动作不能停。
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下一秒，清瘦纤细的手指搭上机厢。
“队长？”郑黎明惊呼道。
丛五青谁也没看，只看向许栏蔷，“许栏蔷，把他们三个带到那架飞机上。”
许栏蔷闭上双眼，深一口气，再睁眼时满眼都是坚定。
他环抱住快脱力的杨岁，让逐渐现出身形的杨年跟上，又转头看向丛亿，“干妈，跟我走。”
丛亿没有迟疑，路过丛五青时，她说：“你父亲的祭日快到了，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去看他。”
丛五青轻轻点头。
丛五青又看着剩下的队员，这里面有十五个队员，六名都是新队员，剩下九个，三个都是才进特刑队半年的。
“还有你们，谁要走。”
没人说话，他们只是沉默的看着丛五青。
丛五青笑了笑，“这不是什么舍生取义的事情，没必要为了什么大义留下，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命最重要。”
“我不想走。”谷南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谷南觉得自己有用，可以帮得上忙。
其他人依旧沉默，丛五青沉默的转身，他没有再离开。
机顶传来噼里啪啦的水声，螺旋桨重新运转，驾驶员很庆幸刚才的自己没有松手。
警报声复又响起，密集的枪声不绝于耳，除了里面的人，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颜粥，我记得这周围有片自然保护区？”
“是有，但是得往左三十公里。”
“天岭自然保护区？”
“对，里面有片大湖，可以迫降。”
“这些无人机可以飞多远？”
“它们已经没了限制，可以飞差不多四十公里。”
“行，通知驾驶员转向。”
郑黎明离驾驶室最近，他撑着驾驶室半透明的门，大声说道：“兄弟，我们队长让转向，去天岭自然保护区。”
“现在转向？”驾驶员觉得他们在开玩笑，“那条航线没有申请！飞机也不一定能飞那么远！”
“我负全责。”丛五青冷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驾驶员咬了咬牙，这里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重要人物已经全部转移到另一架飞机上，丛队长打的就是他们去吸引火力的算盘。
驾驶员做好决定，当即说道：“可以转向，但我不能保证这些无人机会全部跟着我走。”
地面，赵五和邱凉已经解决掉了三个云组织的人，抢来了遥控器，但是他们发现无人机已经改好程序锁定了目标，根本停不下来。
丛五青的预想成真了。
“颜粥，赵五来接你，你下去，至少侵入一点儿，让它们只锁定这一架飞机。”
颜粥站起身，“我尽快。”
颜粥没有选择从舱门跳下，几个队员合力将刚才划出来的口子撕开，颜粥在几个新人的注视中跃下，在半空被一只大鸟接住。
丛五青又看向两侧舱门边的队员，“别打了，把舱门关上。”
“给我让个位置？”丛五青安排完这些就走到蒲安身前。
“马上！”冉燃举着受伤之后被包扎过的右手，屁股往旁边挪了又挪，成功的挤出了一个位置。
被挤出去的钱五端着枪就去了舱门处。
丛五青没说什么，他坐下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蒲安就这么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丛五青眼睫轻颤，他没有睡着，这种情况下，没人能睡得着。
“你能先别看我了吗？目光太明显，我想不了其他事情。”
蒲安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丛五青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蒲安僵硬的转头，两侧的耳朵倏地爆红。
冉燃虽然手痛，但是不妨碍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谷南和疏鱼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他俩在颠簸中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就是不对劲。
吴远摇的弹夹空了，她让开位置，舱门被钱六用力关上，吴远摇沉默的朝着几人走过去。
她看到还鲜活的蒲安和冉燃，突然间眼眶就红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开的，但是她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
郑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给她让了位置，吴远摇也没有推拒，点点头就坐下了。
“队长！可以了！”联络器一接通，颜粥兴奋的声音就在那头转向。
丛五青睁开眼，郑黎明转转手对着驾驶舱门敲了两下，“换道了。”
这次转圈，他们的飞机在前，他们一转向，就被后面那架飞机捕捉到动向。
隔着玻璃，一飞机的人看见那架残破的飞机远去，它的机翼上有几处明显的破损，尾翼也有些歪扭，在夕阳的余晖下，拖着一道淡淡的尾烟，摇摇晃晃却又毅然决然地朝着远方飞去。
它的身后跟着数不清的尾巴，长到让人心惊，又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驾驶员有些迟疑的看向许栏蔷，他并没有接收到改道的命令。
许栏蔷看着飞机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之后的一段路，在燃油足够的情况下，绕一绕。”
驾驶员点点头，他们没有第三架飞机了，所以，要尽量避免遇上那些恶心的东西。
一厢寂静，许栏蔷沉默的坐在霍微身边。
他们从前像是被云组织牵着跑，哪里出现了问题就去哪里，他们没有把云组织放在眼里，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因为大家都是人，他们就算表面上说着云组织不是人了，但还是有恻隐之心。
但因为他们的好心，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还让他们成了气候。
以后不会了。
从今以后，他们第五小队和云组织，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