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五青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锁定了藏在市民中间那个苍白着的脸的少年。
那个少年垂着头，半张脸都埋进了衣服里。
丛亿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知道在霍微回来之前，她只能跟着丛五青。
要和保护者寸步不离，这是对她自己的安全负责。
她顺着丛五青的视线移了过去，也发现了那个小少年。
小少年飞快的抬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看了一眼。
和外面那个短发姑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这是外头那个造冰姑娘的弟弟。”丛亿走到丛五青身边小声说。
丛五青两个人都见过，自然是知道他们有关系的。
丛亿不知道丛五青都见过，她继续道：“她说她弟弟被抓走了，她找了他很久，在外面说她弟弟不出去她就不化冰，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桥远正巧过来听到，“你们说谁被抓走了？”
丛五青抬了抬下巴，说了个名字，“杨年。”
桥远刚好对这个杨年有印象，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们当时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幸存者，杨年第一个被我们找到的，他当时还没进化，一直昏睡着，醒的时间很短。”
桥远说着要走，又突然停住，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当时断了一根手指，章捷告诉我的时候，说是他中途清醒了一段时间，就走在了最后，帮着断后的时候被变异兽咬断了手指。
当时我觉得不太对，那个时候变异兽根本不会进入变异常青藤的范围，唯一一只还是我们抓进去的，然后我就听到了陆钱和于甲在谈他。”
那个时候桥远刚把桥行安排在罩着黑布的玻璃房里没多久，其他人也陆续安顿好了，陆钱就记着章捷说有个断后断了手指的小少年，就想着去找他。
找到的时候有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正在给他包扎，包扎完后还在安慰他说：“你这手指断了那么多天，已经接不上去了，找不到也没关系。”
原来不是断后的时候伤的。
陆钱看他的整只手都被包扎好了，就转身走了。
遇到于甲，他就说了这个事情，也没注意到他们正巧在队长房间外面。
“当时我忙着桥行的事情，也没注意他，毕竟那么多普通市民在下面。”
桥行才是真正断后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
丛五青：“既然他有问题，那就例行审问。”
丛五青抬手做了个手势，指尖指向杨年所在的地方。
本来在清理变异兽尸体的第五小队成员瞬间就动了。
他们从几个方向瞬间朝丛五青所指的那块靠拢，又在不经意间挨个做了排查，最后集体锁定包围圈中间的少年。
少年沉默着，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向他靠近。
队长要抓的人，没人敢掉以轻心。
钱六和王三对了个眼神，王三就走到少年面前，像日常聊天那样问他，“小兄弟，你这手是怎么了？”
这是在确定他是否有威胁，如果有，他们将采取暴力手段，但这种手段在面对普通市民的时候一般不可取。
杨年看见是个生面孔，不是在下面守着他们的那些人，连话也不答，直接闭上眼睛了。
王三见杨年不搭理，也不恼，依旧笑着说：“小兄弟，我就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就好了。”
杨年还是紧闭双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钱六走上前，和王三一起架起杨年的胳膊，想要把他带走。
杨年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肌肉如石块般坚硬，他用力挣扎着，虽然这股子力气在他俩手里根本不够看。
杨年像个小鸡崽一样被拎走了。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目光，看到被架着的是个少年，和他住了几天算是相互认识的，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
丛五青站在一旁，眼神冷峻地注视着这一切。
丛亿小声道：“儿子，人不可貌相，这小子不对劲。”
“嗯。”丛五青也觉得他不对劲，“妈，你先去蒲安那边。”
“蒲安是谁？”丛亿并不认识儿子说的那个人。
“脱了衣服那个。”
“哦。”
这里脱了衣服被检查的也就那一个，丛亿过去了，但是怕他不好意思，还是站得离他远了点儿。
杨年的反应过于平静了。
他们往常抓人，一般被抓到的要不是问他们是谁，凭什么抓人，要不就是认识他们，但是叫嚣着自己什么都没做，敢抓他就要承认后果。
要是杨年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就不该是只在被架起来的时候才害怕，却一个字不说，连头也不抬，那状态更像是要逃跑。
把人提溜到一边，杨年被围了起来。
钱六和王三站在他的两侧，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小兄弟。”钱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然而，杨年仿佛是一尊雕像，对钱六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呼吸平稳而缓慢，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是连逃都不想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寸间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
钱六和王三有些着急了，他们尝试着用各种方法诱导杨年开口，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就在这时，丛五青走了过来。
他走到杨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杨年，你是云组织的人？”
“这冰是为了你造的？因为你姐姐找不到你？不会你只能在有这些冰包围的地方出现吧？”
杨年的眼睫颤了颤。
杨年依旧不说话，丛五青依旧自己说着自己的。
“我问你，你说你的进化方向是蛇，你的手曾经化成过蛇的形状，这应该是真的，但你还有没说的。”
“你姐姐怎么都不愿意化冰，说是为了你，为什么？”丛五青看着他，眼珠像黑色的漩涡一般。
杨年被迫抬起头，此刻他好像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对钳住他下巴的人，和被迫要看的人很不满。
他避开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开始挣扎起来。
丛五青笑了一下，他说：“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词，叫伴生。”
杨年挣扎的动作一顿，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钱六和王三对视一眼，这人明摆着是真有问题了。
“你为什么伤我的队员？”丛五青问道，这才是这次询问的重点。
杨年紧闭着双眼，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一道无形的防线，拒绝回答的意思很明显。
陆钱和于甲远远的看着，这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了那么久，要是蒲安这伤真是他干的，那他们就是敌人了。
丛五青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普通的审问手段恐怕起不了作用。
那就晓之以情。
钱六接收到信号，语气温和道：“杨年，你姐姐一直在找你，你不想见她吗？如果你配合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会让你和你姐姐尽快见面。”
杨年没有反应。
蒲安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的手臂现在只能消个毒，简单包扎，具体的还得出去了检查看看。
陈四说很可能是蛇毒。
蒲安很好奇，这么个小少年，为什么要用蛇毒害他，这个少年和那个云组织又是什么关系？
见问不出来，路上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丛五青就让王三把人绑了。
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变成了灿烂的朝霞，新的一天开始了。
出发。
蒲安跟着队伍缓缓向前，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
他知道，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每一次生存都是一场挑战，但他要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家里几座坟等着他回去上呢。
同一时间，入口处，许栏蔷和疏鱼开着挖掘机，争分夺秒凿大入口。
剩下的新人围着杨岁，告诉她弟弟正在出来的路上，劝说她赶紧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