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滑出半寸，端木云的指尖还在死死扣着，指节泛白，血顺着虎口往下滴。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破鼓，咚、咚、咚，慢得让人发慌。
山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不疼，但冷。
敌人的剑压得更低，紫影几乎贴上他的眉心。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从山谷深处炸开，整座山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猛地一颤。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爆鸣，火光冲天而起，映得灰云都泛了红。
那黑剑高手眉头一皱，剑势微滞。
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听出来了——这爆炸的节奏不对。
不是乱炸，是有顺序的。
三声一组，间隔两息，像是某种暗号。
更诡异的是，爆炸刚落，远处又传来钟声。
低沉，悠远，像是从地底敲出来的，震得人耳膜发麻。
“响魂钟？”黑衣人眼神一凝，终于抬头看向山谷另一侧。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端木云猛地抽手，整个人往后翻滚，脚跟狠狠踹向影缚锁的连接点。
“哗啦！”
锁链崩开一环，他趁机滚进岩缝，背脊撞上石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还活着。
而且，能动了。
公孙宇蹲在断龙峡的隐蔽处，手里三枚青铜齿轮已经嵌进地面机关核心，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不是怕，是兴奋。
他盯着远处山脊上那道灰袍身影，嘴角咧开：“端木云啊端木云，你要是再晚半秒，我可就把地陷机关开在你屁股底下了。”
他右手一拧，最后一道灵频接通。
“虚影连环阵，全功率启动。”
地面微微震动，三处高点的火雷机关同时引爆，火光冲天，烟尘四起。
他早就在山谷三面制高点埋了“幻影桩”，每一根桩子里都塞了频闪符阵，爆炸一响，符阵立刻激活，投射出数十道人影虚像，脚步声、灵力波动、兵器碰撞声全都有模有样。
远远看去，真像一支队伍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更绝的是那口“响魂钟”。
钟是公孙宇自己造的，挂在山谷深处一座废弃石塔里，靠灵脉共振驱动。只要他一触发机关阵，钟声就会跟着爆鸣节奏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近。
“你不是感应强吗？”公孙宇眯眼，“我让你感应个够。”
他甚至在钟声里混了一道“灵频回响”，模拟大队人马奔跑时的震动波，连灵识扫过去都会误判距离。
黑衣人果然上当。
他站在山脊上，目光扫向爆炸方向，眉头紧锁。
“不止一人……还有后手？”
公孙宇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
“后手？我这叫前戏铺垫。”
他手指一弹，第二波机关启动。
烟雾弹从岩缝中喷出，灰白色浓雾瞬间弥漫整片山谷，遮住视线。
“端木云，三息内动，不然我下一招可就炸你脚底了。”他低声念叨，手指已经搭上最后一枚地陷机关的引信。
话音刚落，远处岩缝里，一道人影猛地窜出，滚到另一块巨石后。
公孙宇咧嘴：“反应还不赖。”
他手指一压。
“轰隆！”
山石崩塌，巨岩滚落，正好堵住追击路线。
黑衣人被烟雾挡了视线，等他挥剑劈开雾气，山脊上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截断裂的影缚锁，在风中轻轻晃荡。
端木云靠在岩壁上，喘得像条离水的鱼。
他左肩的血还在流，右臂抬都抬不起来，灵力枯竭得像是被抽干的井。
但他还活着。
而且，听见了钟声。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公孙宇，你这破钟，比你人靠谱多了。”
他话音未落，空中一道青光飞来，直直砸在他怀里。
是个小玉瓶。
他低头一看，瓶身刻着一行小字：“洛璃特制回灵散，省着点用，别当糖嗑。”
他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丫头，连骂人都这么贴心。”
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指尖一碰，就感觉到一股温润灵流顺着经脉渗进来。
他闭眼，吞下。
一股暖流从胃里炸开，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灵力开始回流，虽然慢，但确实在涨。
他试着动了动右臂，还能抬。
“命捡回来了。”他靠在石壁上，抬头看向远处山谷。
火光还在闪，钟声未歇。
他知道，这局，还没完。
公孙宇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
玉符上刻着“灵幻桃源”四个小字，是洛璃临走前给他的信物，说是万一遇到危机，能感应到空间波动。
刚才机关启动的瞬间，这玉符突然发烫。
不是一次，是三次，正好对应三声爆炸的节奏。
他盯着玉符，若有所思。
“空间……和机关术，能共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阵时用的材料——鸡油灵皮、星辰草灰、还有从洛璃那儿讨来的“灵频石粉”。
这些东西，全是从她那个神秘空间里拿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那空间时，洛璃说：“这地方长得像座阁楼，上面还有符文。”
他当时没在意。
可现在——
他抬头看向山谷深处。
刚才山石崩塌时，一块残碑露了出来，半埋在土里。
他走过去，蹲下，拂去尘土。
碑上刻着一串符文。
他瞳孔一缩。
这纹路……和洛璃空间阁楼上的一模一样。
更巧的是，这符文的排列方式，和他刚用的“虚影连环阵”核心阵眼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这地方，以前有人布过类似的机关。”
他手指轻轻抚过符文，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
像是……回应。
他猛地缩手。
玉符又烫了一下。
“洛璃的空间……和这地方，有关系？”
他没再深想，收起玉符，转身看向端木云藏身的方向。
烟雾还没散。
但他知道，敌人不会就这么走了。
那黑衣人实力太强，感知敏锐，刚才只是被干扰，不是被吓退。
“得走。”他喃喃，“但得走得有技术含量。”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鸟形图案。
这是他改良过的“机关鸟”，比之前的小，但更隐蔽，能飞得更远。
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三道灵线。
“往南，绕三圈，落地就炸。”
他灵力一催，机关鸟“嗡”地一声飞起，贴着岩壁低空掠行，转眼就消失在烟雾中。
“给你添点乱。”他咧嘴，“反正你也不差这一炸。”
端木云靠着石壁，慢慢站了起来。
回灵散的效果还在，灵力恢复了三成，勉强能走。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玉瓶，瓶底刻着一行小字：“材料来自空间第三区灵田”。
他眯眼：“第三区？那不是洛璃说的‘还没开放’的地方吗？”
他忽然笑了。
“这丫头，偷偷升级了？”
他把玉瓶揣进怀里，扶着石壁往外走。
烟雾渐散，他看见公孙宇从另一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个破烂的机关鸟。
“你那钟，响得挺带劲。”端木云咧嘴。
“你那血，流得也不少。”公孙宇翻白眼，“走吧，再不走，等人家反应过来，咱们就得变成‘被活捉的倒霉蛋二人组’了。”
“急什么。”端木云活动了下肩膀，“我刚还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回去请他喝碗鸡汤。”
“你疯了？”
“没疯。”他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能让洛璃的空间发烫的人，值得请一顿饭。”
公孙宇一愣。
他忽然想起玉符发烫的那一刻。
不是因为危机。
是因为共鸣。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机关鸟，残破的翅膀上，还沾着一点鸡油灵皮的油光。
他忽然说：“下次……让洛璃多给点空间里的材料。”
端木云挑眉：“干嘛？”
“造个更大的钟。”他咧嘴，“专治各种‘自以为是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