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木星像是一颗充满了暴虐气息的独眼巨人，占据了舷窗外的大半个视野。那标志性的大红斑风暴正在剧烈翻涌，仿佛是这个巨人在愤怒地咆哮。
而在木星引力平衡点的L4区域，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就是这儿？”
叶凡驾驶着“刑天”机甲绕着那片虚空飞了两圈，推进器的尾焰在黑暗中划出两道蓝色的光痕。
“老秦，零是不是算错了？”叶凡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这地方连个屁都没有。我的各种探测器都开到最大了，连只苍蝇都扫不出来，全是宇宙尘埃。”
舰桥上，我也是眉头紧锁。
“零？”我看向身旁。
“数据绝对不会错。”零死死盯着屏幕，双手还在不断调整着参数，“那种能支撑整个维度囚笼的能量反应，绝对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主宰使用了‘因果律’层面的隐形技术。”
“因果律隐形？”皮埃尔擦着汗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主宰修改了这里的规则。”零解释道，“如果你在画画，用橡皮擦掉了铅笔痕迹，那么对于画纸上的其他人物来说，那里就是‘无’。任何探测手段，只要是基于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都会判定那里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围的维度壁垒还在不断收缩，那种死亡逼近的压迫感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如果找不到那个节点，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该死！难道就这么干瞪眼？”我狠狠一拳砸在指挥台上。
“哎呀，急死个人了！”叶凡在通讯频道里嚷嚷起来，紧接着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翻找声，“既然科学讲不通，那就只能上玄学了！老秦，你记不记得咱们在秦岭那个大墓里遇到的鬼打墙？”
我一愣：“你是说……”
“这玩意儿我看就像是咱们老家农村那种‘困兽阵’！”叶凡的声音突然变得神神叨叨，“把狗关在院子里打的那种。你看啊，木星在乾位，土星在坤位，这囚笼收缩的势头明显是‘关门打狗’……呸，‘瓮中捉鳖’。按照风水局，凡是大凶之阵，生门必闭锁，但为了宣泄煞气，死门必然大开！”
虽然听起来极其扯淡，充满了封建迷信的腐朽气息，但我突然想起来，叶凡这货自从上次融合了那块诡异的“厄运石板”后，他的运气就处于一种极端的量子叠加态——要么倒霉到喝凉水塞牙，要么好运到买彩票必中。
他的“直觉”，往往比超级计算机还准。
“那你算算，死门在哪？”我咬牙道，“死马当活马医了！”
“等着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通讯器里传来一阵诡异的掷骰子声音，那是叶凡在机甲座舱里摇他的那副“乾坤罗盘”，“找到了！西北乾位，偏角37度！那个位置有一股冲天的晦气，绝对是阵眼！”
我迅速看向星图。
那个位置……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叶凡，你确定？”我嘴角抽搐，“那是……皮埃尔‘香槟号’停泊的位置。”
“管他是谁！”叶凡大喝一声，机甲手中的相位炮已经开始充能，蓝色的电弧在炮口疯狂跳动，“信凡哥，得永生！那个位置有一股让我很不爽的气息！给我破！”
“轰！”
一道刺目的粗大光柱，毫不犹豫地从“刑天”的炮口喷涌而出，擦着“香槟号”那金色的指挥塔飞了过去。
“oh mon dieu!（我的上帝啊！）”
通讯频道里瞬间传来了皮埃尔杀猪般的惨叫，“叶！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我的拉菲！我刚醒好的82年拉菲！全洒在我的裤裆上了！这可是绝版啊！”
“偏了？”叶凡也是一愣，看着那一炮打向了空无一物的黑暗虚空，“不应该啊，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有个大家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因为叶凡发神经而引发的闹剧时。
异变突生。
那道看似打空的能量柱，在飞出“香槟号”后方约两公里的地方，突然像是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水晶碎裂的声音，通过引力波传遍了整个舰队。
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紧接着，一块一直伪装成普通陨石碎片、实则一直悬浮在那里的物体，显露出了真身。
那是一个正十二面体的金属造物，直径约百米。它并不像主宰的其他造物那样光滑、极简，反而布满了繁复到令人眩晕的齿轮状蚀刻纹路，无数精密的机械结构正在其表面疯狂运转，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打……打中了？”叶凡自己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卧槽，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啊！这都能行？”
“不是运气。”零的声音瞬间变得急促而尖锐，打破了震惊的沉默，“叶凡那一炮虽然偏了，但他机甲上的‘厄运力场’在那一瞬间与那个物体的伪装力场发生了干涉！导致了概率崩塌！快看那东西的纹路！”
全息屏幕迅速放大画面。
我盯着那金属表面充满暴力美学与机械质感的纹路，心脏猛地一跳。
“这种工艺风格……”我眯起眼睛，“充满了蒸汽朋克的机械感和暴力堆砌感。这不是主宰的风格，这是……‘工匠君主’的手笔！”
那个老疯子！
难道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整天只知道敲敲打打的老头子，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在这里留了一手？这个“阵眼”，是工匠君主故意留下的破绽？
“攻击那个节点！”我当机立断，怒吼道，“那是囚笼的能量中继站！把它给我轰烂！”
所有战舰的主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锁定与充能。
“开火！”
“轰轰轰——！”
万炮齐发。无数道毁灭的光束汇聚成一片光海，瞬间将那个正十二面体淹没。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金属造物并没有爆炸，而是像是一块被高温熔化的巧克力，迅速崩解。
就在它崩解的一瞬间，外围那个正以恐怖速度收缩的维度壁垒，猛地停滞了一下。原本那种令人窒息的、即将被压扁的压迫感，消散了大半。
“成功了？”苏烟惊喜地抓住我的手臂。
我盯着屏幕，却感觉背后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不对。
那个“钉子”被摧毁后，并没有彻底消失，那些熔化的金属液体并没有四散飞溅，而是诡异地聚拢在一起，迅速在虚空中铺开。
仅仅几秒钟，它们就化作了一面巨大的、横亘在太空中的、光滑如镜的银色平面。直径超过了一千公里！
一种比刚才还要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炸裂。
“不对！那是陷阱！”我猛地大吼，声音几乎变调，“所有单位！开启最高级别护盾！快！”
迟了。
那面巨大的镜子中，突然泛起无数道涟漪。
紧接着，一艘艘漆黑的战舰，从镜面中缓缓驶出。它们的造型、涂装，甚至舰身上的编号，竟然和我们的联合舰队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它们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而在镜面的正中央，一台巨大的黑色机甲跨步而出。
那是黑色的“盘古II代”。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后是一个冷漠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和我声音一模一样的电子音：
“第一阶段测试结束。启动二阶段防御机制：镜像杀局。清除目标：本体。”
看着那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甲，我感觉像是在照一面通往地狱的镜子。